第二十一章该给孔老二吃冷肉了
方涛恍然,这是要去拜孔家老二呢,当下笑道:“小的明儿就准备启程往中都去了,今儿打算去定慧寺求个平安。”
冒襄笑笑道:“倒是顺路!”当下朝身后摆摆手道:“不必备车了,又不甚远,我与方兄弟一同走走便是。”
方涛亦是笑道:“冒公子抬举小的了!小的不过一个跑堂的,哪担得起……”
冒襄淡然笑道:“方兄弟过谦了!方兄弟是个有见识的,不过时运不济不得进学罢了。但凡才学上佳者皆可为师友,吾辈岂能以权势富贵论交?”
方涛不由起敬道:“冒公子果然胸襟不同于常人!小的佩服!”说罢,跟着冒襄的脚步往前走去,却不敢与冒襄并肩而行,略后于冒襄半步。
穿过一条街便是冒家巷,冒氏的旁支族人便聚居在这里,沿途不少人家看到冒襄出门都纷纷行礼打招呼,冒襄一一含笑回礼。
“昨日在碧水楼一番长谈,方兄弟的话让辟疆顿悟不少,”冒襄缓缓踱步,朝方涛道,“同样都是读书人,你却落魄如此……哦!方兄弟莫怪,辟疆是说,方老县尊当年也是官声颇佳,却因为朝政更迭不休而至于如此,想来天下读过书的人能过县试的不过十之五六,过了县试再能过乡试的不过十之三四,乡试之后能进京上榜的,能有十之一二便是侥幸了。如此算来,单是读书人,天下间落魄的就不知凡几,我朝二百余年来,又有多少士子皓首穷经却与朝堂无缘……”
方涛笑笑道:“冒公子说的也是富贵话。我爹在世的时候是想让我博个出身,可是就算我读书读个天下第一又如何?县试倒也罢了,光是乡试我就考不起,这沿途的往返住宿,只消考一次,家底儿就被折腾个精光!若是会试,呵呵,我得挣一辈子钱才能到京城去应试了……我还算是自己有手艺,
能挣两个钱的,若是普通的贫寒士子……”
冒襄无奈地摇摇头道:“贫寒士子要么读不起书,要么考不起;想要去应试的,就得得权贵资助,结果呢,就算考取了,也就成了权贵的门生弟子,哪里还会为百姓说一句话……说实在的,昨日你的那番话,却让辟疆警醒哪!辟疆曾经想着一朝入朝,便想如张文忠公(张居正)一般力挽狂澜,纵然日后身死族灭,只要能挽救大明危亡,又有何惜!可方兄弟的话却如一记猛击,打破了辟疆十余年的空想,可笑,可笑我这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方涛有些尴尬道:“我不过信口胡说罢了,当不得真的……”
冒襄正色道:“方兄弟不必自谦,也正是方兄弟昨日那句‘虽不能饱,却图个暖’让冒襄明白了这个事理!昨日回去之后,辟疆苦思良久,先是想撰文著书,号召天下百姓共赴国难,可天下识字的有几个?天下百姓能吃上饭的都没几人,难道让他们饿着肚皮赴国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冒家的家奴之所以为冒家出死力,不是因为冒家让他们读书写文章,而是冒家给了他们一碗饭吃!想让百姓效死,也必须先让他们吃饱饭才行!可眼下朝廷做得到么?朝廷的钱在哪里?在士大夫手里!天下的良田在哪里?还在士大夫手里!昨日辟疆劝说家父开粥棚施粥,足足劝了两个时辰,家父才勉强同意出糙米十石,一家如此,天下士大夫又都如何?”
方涛显然还没有想得这么远,愣了愣,茫然回答道:“可惜了,若是张居正老大人能活个几百岁那该多好……”
冒襄一脸的苦涩,扬起头叹息道:“如今局面,纵然文忠公复生,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他一人,又怎可能与天下士大夫相抗?”
方涛心中默念可惜,只得劝慰道:“当不了官
儿,写不了文章也不打紧,冒公子也可以投笔从戎,如今辽东、西北都有用武之地……”
“谈何容易!”冒襄摇头道,“辟疆不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自觉没那个行军打仗的本事。辟疆也不想做那种自以为读过几本兵书就自诩可以横扫天下,结果丧师辱国败类,个人安危是小,国之安危为大。”
方涛有些闷闷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点儿实在的!当下不好点破,只得道:“其实冒公子已经相当难得了,历来大户施粥米,无不是佛前许愿或者买个善人的名号,也只有冒公子能看透这世道,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冒襄无奈地摇摇头:“别笑话我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这世道,脸皮不厚心不黑,断然成不了事;我就是拉不下这个脸,黑不下这个心才会觉得自己百无一用……”
两人的耳畔渐渐想起嘈杂声,方涛抬头看的时,冒家巷已经到了头,两人已经可以看见文定桥了。
如皋城不是很大,起先只有内城河一道,后来随着水陆商路逐渐兴盛,城外住下了太多的百姓住户,于是干脆在城外再来了一道城墙和壕沟,于是就有了外城河。
水明楼下的洗钵池实际上就是内城河的一部分,洗钵池往北,河水穿过城墙洞,汇入外城河,直至北水关汇入一条东西向的小运河,如皋人称之龙游河。洗钵池往南不过两三里便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