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
“小彤,你吃这个吧。”
许弄溪跟她交换雪糕,解释道:“老师不喜欢吃巧克力。”
掰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雪糕又冷又腻,唇齿间都是劣质地香精味,许弄溪皱眉咽下。
两个人窝在吉普车边躲太阳,纪小彤舔着雪糕,巧克力融得满嘴都是,边吃边吐槽道:“小野哥哥好慢。”
“来了。”
江照野用车钥匙打开车门,抿了抿唇,“抱歉,去拿了个东西。”
这是在跟谁说话?
许弄溪嚼着雪糕,维持一副着高贵冷艳的形象。
啃完雪糕,纪小彤情绪早已恢复正常,主动要求回学校继续上课。
江照野把人载回学校门口,看着她一如从前蹦蹦跳跳的去教室才松了一口气。
灵溪小学的教育体系并不完善,许弄溪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音乐老师,上完课便自由很多。
外边艳阳高照,就算村子在半山腰也难以抵御炎热的天气。
许弄溪在犹豫是要回家还是随便逛逛找找灵感。
“要去随便逛逛吗?”
身旁的男人蓦地开口,男人离她很近,默不作声地替她挡住大半阳光。
许弄溪权衡了一下是坐在车上还附赠一个向导还是独自一人走在烈日下的利弊。
果断上车。
车上就两个人,许弄溪也不好意思做在后座,她拉开副驾驶的门。系上安全带,“村子里逛一圈就好。昨天来得太晚没时间到处看看。”
她想等傍晚空闲的时候再一个人出来踏青,现在先找个人熟悉熟悉也好。
江照野没说话,启动了车子。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润润嗓子,很哑。”
许弄溪愣了下,接过来喝了两口,清了清喉咙,“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最近的镇距离榕城高铁六个小时,还要开车两个小时才能到村。这里人靠山而活,村子依山而建。代代如此,与世隔绝。
夏天白日炎热,夜晚因为环山气温骤降。冬天的劲风更是如同刮骨一般寒冷入骨。
确实会很让人不习惯。
江照野踩下离合。“学校往前是村委会和卫生所。”
灵溪村人很少,年轻人大多数都进城务工,只有老人小孩留守着他们一辈子生活的家园。
江照野打了方向盘往更深处开去。他注视着前方更难走得路,问:“你愿意和我去个地方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
许弄溪挑了挑眉,“客随主便。”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来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前。
江照野打开后备箱,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录音机和一个巨大的袋子。
房门微微掩着,里面安静又昏暗。
江照野推开门,坐在暗处的女人抬起头似乎笑了一下。
“小野来了。”
女人安静了一下,接着又偏头往身后看去,“后边是小闻吗?听着脚步声不像。”
女人的笑着,浑浊的眼空洞的只能映出两人的身影。
许弄溪低头,忽的发现女人是坐着轮椅,裤管空荡荡的垂下来。
许弄溪怔在原地,惊疑不定。
没听到回答女人也不恼,听着江照野窸窸窣窣的动作,骂道:“别忙活了。”
江照野搬了张小桌子放在门口,抢过她手上的东西,把她推到门口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这才沉沉地说:“别一直呆着出来晒晒太阳。”
阳光照射下,女人依旧睁着眼。灰败的脸庞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哀伤无力。
那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和认清现实后的随波逐流。
女人头发梳得整齐,衣服也被洗的干干净净。可内里就如同潮湿阴暗的屋子一样,在沉默中被侵蚀。
江照野把录音机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传出来轻快的歌声打破这一安静得近乎窒息的氛围。
“修好了?”女人问,她苍白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地笑。
“嗯。”江照野应。
他抽出纸擦拭手,看向被震住的许弄溪,解释道:“这是纪小彤母亲。”
许弄溪忽然觉得喉咙很干,唇瓣上下翕动半晌说不出话。
“这是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许老师。”
女人听罢,转向她的方向对她温柔地笑:“许老师,你好啊。”
“你好。”许弄溪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许弄溪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
什么样的音乐才能弹奏人间这样沉哀无力的现实?
许弄溪不会,也不懂。出生在堆金砌玉的豪门世家大小姐,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震撼。
“我们小彤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小彤很乖,很开朗……”许弄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