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深闺
从宣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当星夜降临,萧音坐在书房里看着自己的锁子甲,再想到今日女儿对自己所说的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力感。
“旁人怎么说的我不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与那太子在春日赏花宴上见过,虽是招人害怕,但却不是随意滥杀无辜之人,女儿素来不愿以那些腌臜泼皮的角度去评判,但仅是因为出身便否定一个人的所有,这未免也太过。我倒是愿意嫁入东宫,与那太子处着。”
女儿这一席话,瞬间让萧音觉着自己也如同那市井之人一样目光短浅,从他做官开始到现在,也仅仅只见过太子一面,便是在那日早朝,其余的都是从同僚那方听到的传闻:太子如何性情暴虐、如何杀人如麻,有的甚至传闻太子啖生肉饮血,还有的传太子乃魔神降世。
只是这太子无论如何恶名远播,都不能否认两个点:一、南疆大捷。南齐苦边境患久矣,北境有骊将军坐镇方可驱除达努、而南疆之地游毒瘴天险,若非是当今太子不畏毒瘴与那二十精兵千里奔袭,边境子民可能至今都在南疆的掳虐中水生火热。
这第二,便是尽孝。早在太子生母远嫁之时,太子就已被过继给昭灵公主与宁王夫妇,二十七年过去,即便是如今恶名扬天下,也未曾在“孝”字上被文人骚客拿来评判什么。
当年那桩秘密闹得是天下尽知,差点影响国本之安,但却起劲为止圣上不给一个让人安稳的结果,圣心难测啊。
沈夫人端着乌鸡汤进了书房,就见萧音站在锁子甲前沉思,便小心地将这汤放下:“主君,你倒是给个口信儿啊,当真由了熙娘的愿,嫁到东宫去?”
萧音回身:“不嫁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当年萧某人身陷囹圄,若非泰山留我,萧某至今还是一流浪江湖的武夫,泰山之恩难报,熙娘又是泰山最疼爱的孩子,亦是我与夫人之女,为父又怎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再遭劫难?”
话音一转:“但若是嫁,熙娘却不一定遭恶人毒手。方才宫中有我相识下职后来报,说当日见到昭灵公主向陛下求旨娶亲,太子亦是在旁侧。”
这却是让沈夫人没有想到:“难不成竟不是盲婚哑嫁,太子竟知道此事?”
萧音道:“太子虽非公主所出,但公主视之更胜亲子,此等大事岂能瞒?同僚道,是太子亲口求娶。”
沈夫人惊异:“熙娘道是与太子仅玹园一面,难不成真看上熙娘美色?”
说到这个,萧音倒是笑了:“当年骑射雀屏中选前,萧某人便是见二八年华的夫人容貌迤逦方才报名求娶,但凡人相见,总是看形貌。若是太子真贪恋美色,怎的不见二十多年身边有一姬一妾?”
沈夫人来前凌乱的心被萧音这一道却是安稳了,只听他提起陈年旧事,方打了一下他的胳膊:“老不正经,你当真是美色上头,若当初我像如东施,你还不待见我。”
“夫人,为夫说正经话呢。韵娘已经嫁人,幸是在婆家受人尊重怜爱,咱们熙娘更是如此,哪一个见了不欢喜?”萧音宽慰道,“太子虽因色求娶,但这时间一长,谁能说不喜爱我熙娘?事已至此,夫人便莫要再劝了,女儿自己有主意,为人父母当高兴才对,等明日公主府派人来纳吉,和和气气去迎才是。”
沈夫人道:“我今夜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急,送到扬州老宅,让我阿爹与小妹妹夫知晓。”
因着白日那一纸诏令的事,萧小娘忙得脚一直沾地,被嬷嬷关在了房里,对着针线绣她的帕子,扬州有惯例,凡儿女姻亲出嫁,女方当绣帕子,新婚夜交于丈夫,丈夫亦要回赠个什物才好。如今夜色已深,十日之后便是大婚,她现在多花时间绣些方可不误时辰。
“啧啧,十日之后便大婚,你倒是有心思玩这个。”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响起来,萧小娘却是一惊,细针戳破了手指尖儿,一粒血珠渐渐变大。疼极了,萧小娘眼眶顿时红了,但只听门吱呀一声响。她回首,不知何时,李承玹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入了萧府,出现在自己的房里。
因着手上的疼痛,萧小娘心中责怪李承玹,也是忘了礼数:“你怎的来了?出去!”
李承玹进门之后目光便一直在萧小娘被针戳破的手指露出的血上,话也不说,迈进一步,将她捂着的手指拿了过来,一把含在了嘴里,舌头一搅,血珠被他吞咽下去。
啧,味道当真与其他的不一样。
这如同登徒子一般的举动吓得萧小娘以为他要吃了自己,蓄在眼里的泪珠流出来了,一直摇头:“你要作何?这不合礼数,你出去!大婚前莫要寻我!”
含了一会儿,李承玹放开了她的手指:“不流血了。”
萧小娘看着自己有些黏糊糊的手指,真是不流了,再看向他,似是才发现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麒麟锁子甲,头戴太子金冠,外着灰水貂请裘,一身寒气,似是趁着月色连夜外出而归。
李承玹指着这还未曾绣完的帕子:“这是干嘛?”
萧小娘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