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造就的流水线

助理敲开会议室。

里头的会议进程进入尾声，前半场激烈的纷争悄然结束，二十分钟前吵得急头白脸的众人自然而然回归到客气的友好交流中。

对此助理习惯了，出社会做几年牛马便懂得如此的工作氛围是极好的事，总比面上客气背地搞小动作来的好。

一档刚出固定嘉宾名单的新综艺递交到落座居中位翘着腿的男人面前。

杜鹏随手翻了两页，眉头在脑门中心挤出三道沟渠。

随着他周身弥漫的低气压即将凝结成实体，好不容易松快下来的组员跟着抿起嘴唇，不妙！

果然，下一秒，黑色文件夹转瞬甩出几米远，飞散的纸张凌乱了半张长桌。

杜鹏低骂道：“什么狗屎！”

助理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准备听训，类似情节总在重复上演。

杜鹏情绪上头，气得直喘粗气，上下起伏的胸脯发出几声闷响，他重重呼出两口浊气。

助理垂下眼，还好，今天没飙脏话，问候高层和老板的十八代祖宗。

组员去捡散开的纸，入眼白底黑字，邀请常驻名单后头缀着几个娱乐圈里响当当的一二线流量，跟永远剪不断理还乱、破事黑料一箩筐的热搜咖。

不是拟邀，是确定邀请，之后就要走宣发流程了。

众人交换着眼神。

全星天下是视频网站巨头之一，每年投资冠名赞助的电影网剧综艺数不胜数，质量参差不齐有好有坏。

多年前全星内部负责综艺的几个大组和子公司间即便有争斗，也是良性内斗，心思始终放在如何想出好综艺好策划请合适的嘉宾上。

那会儿学外国的综艺是真的会付版权费的。

要说互联网不跟着娱乐圈风向做出改变那不可能，时代的浪潮打过来，没人扛得住。

多年下来，和杜鹏一块负责综艺板块内部叫得上名的，抄袭的抄袭摆烂的摆烂。

内部人员面对资本侵蚀的层层退让是压死国内综艺的最后一根稻草，几档维持多年的口碑综艺陆续停播成为时代的眼泪。

他们不得不承认，用心想的节目，远不如请些一二线话题咖扎堆聚一块聊些没营养的天、玩些做作有剧本的游戏带来的关注度多。

下面的人好不容易想出好点子，热度一旦做起来，距离被资本、被公司上层搅得乱七八糟也差不多了。

这年头，能自带粉丝自带热度的艺人就是钱串子。哪怕节目难看成一坨屎，粉丝也会昧着良心二创安利吃下去。

钱、名气来的太容易，没有明星肯用吃苦去讨观众欢心。真金白银的追捧下，粉丝更不舍得让偶像受苦。

做游戏稍微认真一点，明星、节目组双方就有被骂上热搜的可能性。

民众是很奇怪的，他们一边怒斥娱乐圈的“作秀”，一边比艺人家属还要真情实感。

其他组组长不止一回劝告杜鹏：上边看的是点击率、是热度话题，打工仔不要跟老板过不去，得学会顺应时代。

这次也一样，七八个粉丝上千万粉丝的热搜咖凑一块，融合大众爱看的“恋爱”“交谈”“reaction”。

就这样一档杜鹏一集不用看、后续拍出来剪辑组如何剪他都能猜透的综艺，愣是他妈的s级！

是谁养成了208流水线？是谁放纵了208流水线？

身为少数坚守着所剩不多良心的派别，杜鹏如何不气？

他又气又无可奈何。

沉寂的会议室久久无人说话，愿留在杜鹏手下做事的人何尝不是理想主义。

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的屋子时不时响起来回翻阅那几张纸的动静，时不时听到妥协的叹息。

突然，他们听到杜鹏问起先前从四组转来的下乡种田的节目后续进度。

当初负责对接的组员愣了愣，手里的工作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想起到关于该项目的点滴。

“组长，那节目招商都结束好几月啦。”

“是吗？我记得最后定的名叫什么来着……”

“《回到田地重生一次》。”

“哦对，很土的名字。”

“是大梦工作室提交的项目，没记错开拍有几天了。”

倒不是杜鹏对这项目不上心，这策划案提给全星天下希望全星能接下节目做出品方时，所有人都不看好。

糊咖+素人+下乡种田+神隐半年，好家伙扑街被槽的要素全部集齐！

招商策划先是提交到四组。

大梦原先是另家娱乐公司的旗下，公司内斗了两年，这伙人辞职独立成新工作室。鉴于大梦曾做过几个不错的ip，水准业内有目共睹，四组接的还挺开心。

结果ppt看完就扔炸弹似地甩给他们组了。

同期还有两个节目提交，一个是旅行类一个是访谈类，那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