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命换一命（2）

奶奶让我爹送过来一盒热水，用一个布巾把我擦洗一下，再用她事先准备好的包布，把我包扎好。

当奶奶正把我要弄好时，就听我娘喊：“娘！我屁股下面怎么全湿了。”

奶奶扭头一看，见我娘屁股下面全是鲜血，心慌意乱地对外间我爹就喊：“快去，把你何大嫂喊来。”

我爹跑出门，没跑上三十米，就迎上了稳婆。我爹告诉她，我娘已生了。她说这么快啊，我想可能还得一会。

稳婆看到我爹一早来喊，原本就准备跟我爹去的。这时她突然想到，这会正是农业社社员下田的时间，这时候去，让人看见，给大家一种她和地主家关系很好的印象，或地主家给她很多好处的错觉，这对她丈夫这个农会主席也不好。

心想按常规，一时半会也生不了，迟几步走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就借口要带些准备好的接生用具，让我爹先回去，她马上就到。

等我爹走后，她又磨蹭了会，感觉庄上农业合作社下田干活的人走光了，才向奶奶家走了。

听我爹说已生了，她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了奶奶房间，看到奶奶在拿着棉絮给我娘擦血，突然喊了一声：“不好，这是血崩啊？快！给我棉絮，把出血处塞上。”

奶奶没见过产妇血崩的情况，只是以前妇人们闲聊天时听说过。她赶紧让位给稳婆来堵塞，一会功夫，堵塞的棉絮就浸透了血，血还是不停地流出。

奶奶拉着我娘的手，看着我娘苍白如纸的脸色，一个劲地说“桂花，没事。有娘在，一会就会好的。”

稳婆把奶奶准备的棉絮都用完了，我娘的血依然没有止住的迹象。

又过了一会，我娘睁开眼，看了下四周，对着奶奶有气无力地说：“娘，我要死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养大……”

我娘的话还未说完，就头一歪晕死过去了。

稳婆看看我娘，转脸对奶奶说“婶，我也尽心了，这都是命啊？给俺桂花妹准备后事吧。”

说完，她走出东屋来到厅屋，对着我爹说“兄弟，你进去看一眼你媳妇吧，她快不行了。”我爹进去后，她在我爹准备好的一盆热水中洗洗手，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娘走了，一个苦命的人，就因为是地主家的儿媳妇，没人来吊唁，也没人来慰藉下，更没人可怜我这个刚离开娘的怀抱，就成了无娘孩子的悲惨命运。

奶奶读过《增广贤文》，知道“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道理，也没指望庄上人谁来关心，谁来帮忙，就让我爹赶紧去趟丁家洼村，把我小姑接回来。

结果小姑没回来，小姑夫和我爹一同赶回来。多亏小姑夫的援手，小姑夫借着贫农、党员、退伍残废军人的名誉，找到庄上农业合作社，请求他们派几个人帮忙，这样才把我娘入殓安葬了。

奶奶和我爹把我娘下葬入土后，我爹就象丟了魂似的，整天蔫了吧唧的，不说一句话，除了去农业社下田干活，就是吃饭睡觉，好象就没有我这个生命存在，不问不抱也不喂养。

好在有奶奶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奶奶，忘不了我娘临终前的话：“ 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养大”。奶奶不仅把我当作孙子，更是把我看成爷爷的托生，从此，奶奶把一颗心全放在了我的身上。

奶奶既是我血缘上的奶奶，又是我生长中的娘。是奶奶从我一踏上人生旅途的第一天起，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