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荣国府的暗涌
贾赦与贾母的母子嫌隙
在荣国府那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里,看似一片富贵祥和,实则暗涌流动,其中贾赦与贾母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关系,犹如一颗深埋的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也在家族的湖面上泛起层层难以消散的涟漪。
贾赦,作为荣国府的长子,袭了爵位,本应是家族中地位尊崇、风光无限之人。然而,在贾母面前,他却仿佛总是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难以得到母亲的欢心。从日常的相处细节中,便能轻易察觉出这份冷淡与疏离。贾母所居住的荣庆堂,常常是欢声笑语,儿女绕膝,贾政、王夫人等时常陪伴在侧,共享天伦之乐。而贾赦,却好似一个局外人,除了逢年过节等必要的场合,鲜少有机会踏入这片充满温情的区域。即便偶尔前来问安,贾母对他的态度也总是不冷不热,话语寥寥,相较于对贾政一家的和颜悦色,这份差别犹如鸿沟,令人尴尬不已。
比如在商议宝玉婚事时,贾母一心属意林黛玉,对宝玉与黛玉之间的感情也多有纵容。而贾赦却自作主张地提出要将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许配给宝玉,全然不顾贾母的心意。这一行为使得贾母大为恼怒,当众斥责贾赦不明事理,乱点鸳鸯谱。贾赦讨了个没趣,心中对贾母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
还有一次,贾赦看中了贾母身边的丫鬟鸳鸯,执意要纳她为妾。他不顾鸳鸯的意愿,也未曾考虑贾母的感受,只是一味地强求。贾母得知后,气得浑身发抖,她严厉地斥责贾赦道:“我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你也要夺走,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此事之后,贾母对贾赦的厌恶愈发明显,而贾赦则认为贾母偏袒鸳鸯,故意让他难堪,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种明显的偏爱并非毫无缘由。贾政自幼酷爱读书,举止端庄,为人沉稳内敛,颇具儒雅之风。他一心追求仕途经济,渴望通过科举之路光宗耀祖,重振家族的辉煌。在封建礼教的严苛标准下,贾政无疑是那个符合“君子”形象的儿子。他对儒家经典的尊崇、对礼仪规范的恪守,都让贾母深感欣慰,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家族未来的希望与荣耀。相较之下,贾赦则显得颇为“不肖”。他虽身为长子,却对家族事务缺乏应有的责任感和担当。平日里,他只知纵情声色,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对读书进学毫无兴趣,更未曾有过什么远大的志向和抱负。他在府中肆意妄为,姬妾成群,甚至为了几把古扇,不惜动用手段逼迫他人,致使石呆子家破人亡。这种种行径,在注重品德和声誉的贾母眼中,无疑是家族的耻辱,又怎能让她对这个大儿子心生喜爱之情?
这种偏爱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体现在日常的相处之中,更在家族的权力结构和资源分配上产生了微妙的倾斜。在荣国府的管理事务上,贾政与王夫人逐渐掌握了实际的话语权,成为家族事务的核心决策者。而贾赦虽有名义上的爵位,却被边缘化,只能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继续着他那纸醉金迷的生活。这种权力的失衡,进一步加剧了贾赦心中的不满与怨恨,如同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终于,在一次中秋家宴之上,这颗种子迎来了爆发的时刻。那是一个月色如水、银辉洒满庭院的夜晚,荣国府内张灯结彩,摆下了丰盛的晚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赏明月,本应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团圆景象。然而,在这看似祥和的氛围之下,却隐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与紧张。酒过三巡,众人的兴致渐渐高涨,按照惯例,开始说起了笑话来助兴。贾赦见时机已到,便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讲了一个令人深思的笑话。
“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讲完这个笑话,贾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向贾母。众人听闻,起初只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贾赦的弦外之音,顿时,整个宴会的气氛变得尴尬万分。
贾母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她如何听不出儿子笑话中的讽刺与怨怼。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贾赦竟敢如此公然地表达对自己的不满,这无疑是对她权威的一种挑战。然而,贾母毕竟是历经风雨、久居高位之人,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 简短的一句话,看似轻松幽默,实则暗藏锋芒,既表达了对贾赦的不满,又巧妙地维护了自己作为长辈的尊严。
这一场母子之间的暗斗,在众人的沉默与不安中暂时落下了帷幕。但它所引发的波澜,却在荣国府内久久回荡。贾赦的这一行为,不仅让他与贾母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也让整个家族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与危机之中。其他家庭成员们在这场冲突中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站队。贾政与王夫人虽未言语,但心中也明白,这一场风波必将对家族的未来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