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茗月苦笑一声,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他根本就没领会到她的话外之意,乌鸡汤倒不是最想念的,她最想要的是回家而已。
然而,这个男人并无放她走的意思,她被困在这荒芜人烟的山林也有十余天了,也不知阿父他们怎样了,有无派人寻她?
茗月无奈地慨叹一声,随后又挪来一团蓬草,盘坐在狼王身侧,看着他烧柴烤肉。
有些事,她很早就想问他了,他对于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他明明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为何却和狼群生活在一起?
起先,她以为狼王和丛林里的豺狼虎豹无异,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内心还保留了不少人性的一面。
她不自觉地开始打量起这位神秘的男子。
“你......是谁?你没有名字,没有家人吗?”
狼王愣了愣,手上的烤肉|棍僵在了半空,这个问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想知道自己有无亲人及姓名。
他摇了摇头,淡定回应着:“孤是狼王,孤自出生起就和狼群生活在一起,狼群就是孤的家人。”
“你说谎!”茗月厉声质问道:“你说你一直生活在丛林,与狼群为伴,那你怎么会说人话?又为何知道我的闺名?”
狼王侧过脸来,双眼呆愣地看着茗月,半晌才问道:“月儿,你还没记起孤来吗?是你教孤说话的。”
“我?”
茗月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自己恪守女德,足不出户,连那些世家公子都未曾识得,又怎么可能认识他这样的人呢?还教过他说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十年前,孤曾被一个女孩从猎户手中救起,孤记得她身上的气息,也忘不了她弯如弦月的明眸和那点眉心痣,她是孤的月儿,是孤此生最想报答的恩人,也是孤最想守护的人。”
茗月还未曾听他说过这么多话,惜字如金的狼王深情地望着茗月,那段深藏脑海的记忆一点点浮现,他静静地道出那段回忆。
十年前,年纪不过七八岁的狼孩,被路过的妇人和她的幼女从猎户手中拯救出来。
小茗月看着无处可归的狼孩,心生怜悯,她哭求阿母将这可怜的孩子带回家收养。
茗月的阿母面露难色,她虽贵为太傅夫人,但家中的大小事务皆是易太傅做主,就算是买个婢女也得征求易太傅的同意,更别说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了。
“月儿,你听阿母的话,咱们暂且将这孩子安顿在别处,过些日子再和你阿父提及此事,如果你阿父同意,阿母定然接他回府上住,好吗?”
五岁的茗月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明事理的懂事孩子,平日里易太傅对其管教严格,她也担心阿父不接受收养狼孩,到时候狼孩的处境就更难了。
于是,她和母亲一同将狼孩带回易家在城西的一处别苑,别苑地处城郊,幽僻静谧,是当年为了让易老夫人来长安避暑而修缮的宅院。
自老夫人回江南会稽后,这别苑就闲置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处。
她们将狼孩藏在马车上掩人耳目,待到易家别苑后,茗月率先下车,伸手对着狼孩笑道:“小狼,下来吧,到家了。”
狼孩怕人,即便知晓面前这个女孩不会伤害他,但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他像狼一样警惕着,缩在车篷内不敢轻易下来。
“小狼别怕,这里没有别人。”
茗月弯着瘦小的身子钻进马车,坐在狼孩面前,伸手抚摸他那杂乱的乌发,像抚摸一只受惊的幼犬一样安抚着他。
狼孩的心性与幼犬相似,他能感受到女孩对他的善意,也在尝试慢慢接受她。
茗月的阿母先下车去收拾屋子让狼孩居住,只剩下两个孩童在车内。
小茗月对他伸出手,狼孩正欲伸手搭上茗月的掌心,别苑外的小巷走过打更人,他敲着锣鼓,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狼孩被吓得捂住脑袋,像狼崽一样蜷缩在马车座下,无论茗月怎么邀请,他都不敢下来。
“小狼,不用怕,不是所有的人都和猎户一样是坏人,你下来好不好?”
狼孩听不懂茗月的话,他只凭感官来判断周遭环境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直到他确定打更人走远后,狼孩才敢畏手畏脚地爬下马车。
他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行走,爬至门槛处,他探头嗅了嗅屋内,一股浓郁的浮尘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茗月推门一看,是阿母正拿着大笤帚扫院子里的灰,这位书香世家出身的世家夫人还是头一回扫院子,动作生疏且笨拙,空气中扬起阵阵灰尘。
“阿母,别扫了,咳咳......”
茗月的阿母简蓉是简家的嫡女,简家世代为官,简蓉从小就被养在深闺中,哪里干过这些粗活?
若不是这回要偷藏狼孩,她遣回了身旁的仆从,只留下一位贴身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