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秀宫之行

华妃满意地轻轻“嗯”了一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忽听周宁海来报：“娘娘，敏嫔和舒嫔来了。”

“她们来干什么？昨天大晚上不睡觉满宫的乱跑，这会儿又跑到本宫这儿来了！”

“敏嫔小主说抄了些佛经来给娘娘过目，舒嫔小主是陪着一块儿来的。”

正说着，宋蕊和陵容已经进了天巧殿。陵容甫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脚步微顿，旋即低首请安。

“敏嫔和舒嫔的腿脚倒好，昨儿转了一晚上，今日还出来转悠。”

宋蕊笑道：“人常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臣妾和安妹妹不比娘娘操劳，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能多得几年光阴，便是我们的福气了。”

华妃懒洋洋地道：“这话倒是实在。起来吧，赐坐。”

宋蕊和陵容谢恩坐下。

“不是说抄了佛经给本宫看吗？”

宋蕊从善宜手中接过佛经，恭敬地跪在华妃榻前。颂芝要接过，被宋蕊躲开。

华妃皱眉：“敏嫔这是什么意思？”

宋蕊笑着翻开，递到华妃跟前：“不敢劳烦颂芝姑姑，臣妾给娘娘拿着就是，还请娘娘仔细看看。”

华妃颇有些不耐烦地朝纸上看去，忽地一变脸色，凤目瞪向宋蕊。

陵容道：“可是姐姐抄的佛经不好，惹娘娘生气了？”

华妃心中狂跳不止，手心竟渐渐冒出虚汗，面色惨白难堪，好一会儿才厉声道：“大胆，这经文乃是要呈到佛祖面前，怎可有错字？”

宋蕊忙和陵容一起跪下请罪。

华妃仿佛犹不解气，吩咐道：“颂芝，去宝华殿请五十册佛经来，让敏嫔和舒嫔看看，到底该如何抄写佛经！”

颂芝不知其中关窍，正要离去，被宋蕊拦住：“臣妾愚钝，不敢劳烦颂芝姑姑在日头底下行走，只需派其他宫女去取便是。臣妾这就跪着重新抄写佛经，还请娘娘和颂芝姑姑监督。”

华妃深吸一口气：“还不快去拿！宓秀宫所有宫人都去！若是两刻钟内回不来，都给本宫拖出去打板子！”

宝华殿离宓秀宫甚远，寻常人快步走一趟要小半个时辰，宓秀宫的宫女内监们不敢耽搁，赶紧小跑着离去。

偌大的宓秀宫，只剩下华妃、颂芝、宋蕊和陵容。

“你写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华妃死死捏着所谓的经文，上面写着她多年不孕的秘密。

宋蕊不敢放松警惕，宓秀宫的宫人是走了，但隔墙有耳，谁知道这外面有没有玄凌的人盯着。她没有理会华妃的话，只请颂芝拿来纸笔和矮榻，仿佛真的跪在地上抄起来。

陵容坐到华妃身边，伸手给华妃抚着后背：“娘娘莫要生气，素闻娘娘宫里的蟹粉酥很是精美，不如让颂芝姑姑拿一些来给娘娘消消气。”

华妃此时六神无主，一面不愿相信宋蕊所写，一面又隐隐觉得是真的，又是愤怒又是心寒，全然不知安陵容和颂芝在说什么。

宋蕊快速写完一张呈到华妃面前，手指在“蟹粉酥”“欢宜香”和“尚药局”几个词上点了点，然后跪下叩首道：“臣妾有罪，惹娘娘生气，回去后一定好好闭门思过。娘娘若觉得心烦，将臣妾的佛经烧了便是。”

长久的静默，天巧殿仿佛一潭死水一般。

华妃面白如纸，往日艳丽的容颜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的花儿一般没了生机。她想从榻上站起，却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而颂芝演技手快。

“娘娘…”

宋蕊和陵容、颂芝一起把华妃扶到里间，厚厚的暗红色床帐垂下，里面的空间终于安全了些。

宋蕊握着华妃冰冷的手道：“非是臣妾狠心，实在是不愿娘娘再被蒙在鼓里。不仅是您，从前住在您宫里的冯淑仪，还有如今的丽贵嫔，当年都曾得宠过，却始终不曾有孕，皆是欢宜香所致。”

华妃想起当年玄凌对丽贵嫔的宠爱，丽贵嫔美貌不逊于她，圣眷最浓时，一夜受幸三回。丽贵嫔虽依附于她，可如此盛宠也让她嫉妒，暗暗祈祷她不要怀上孩子，却原来…根本不需要她的祈祷…

华妃泪流如注，胡乱摇着头：“可是本宫也曾有过孩子，皇上不会那么绝情的！是不是你们胡说！是不是你们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