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未亮,玄凌就起了。
妃子们或可在过年这几天偷偷懒,但皇帝是绝不可以的。年初一这日,大约丑时过半,玄凌先至奉先殿祭拜历代祖先,上香祝祷,祈求国运昌盛。再至慈宁宫祭拜太后,探望太妃们,最后驾临太和殿正殿接受百官朝拜。一整套流程复杂且繁琐,基本大半天就过去了。到了晚上,玄凌还要宴请群臣,宴罢,又要赐菜、赐福字,至亥时末方能歇下。
陵容迷迷糊糊被吵醒了,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披了件厚衣裳,坐在榻上看宫人给玄凌更衣。厚厚的朝服仿佛有千斤重量,陵容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喘不过气。
“去拿些干净的棉布来,不要白色的。”
就有小宫女快步跑出去,须臾便捧了几方青布来。
玄凌已跨出殿门,陵容追上去,将青布帕子递给李长,嘱咐道:“皇上,过去的路上让李公公把帕子垫在背后吧!虽是冬日,可朝服厚重又不透气,一天下来里衣都汗湿了,一不留神就着了风寒。这几方青布虽是宫人所用之物,但绵软吸汗,不会让汗沾湿里衣的。”
李长忙接过:“奴才记着了,多谢娘娘。”
玄凌握一握陵容的手,笑道:“你一向细心。不必送出来,朕先走了。”
一群人就呼啦啦地走了。
“娘娘,您再歇会儿吧?”
陵容摇摇头,这会儿困意早没了。她先去偏殿看了看熟睡的孩子们,然后回到皎月堂,坐在榻上翻针线簸箩,拿出一个绣了一半的手炉套子,开始穿针引线。
“对了,护膝给溯儿送去了吗?他今年头一回和皇上祭祖,可别冻伤了,落下寒症。”
黄莺笑着答:“昨儿晚上就送去了,殿下说娘娘往后少绣些,伤眼睛的,小桃子那儿一早就给备下了。”
“几块厚实些的布缝起来罢了,又不绣花,能伤什么眼睛,偏他讲究。”陵容口中嗔怪着,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殿下是心疼娘娘,娘娘前儿才给殿下绣了一件大氅,眼睛都熬红了,这会儿又要绣着小件的…”黄莺将手中披好的线递过去。
陵容利落地收口,咬断线头:“他不在我跟前,我自然更挂心些。旁的我操心不上,唯有这上面能下些功夫。这几日天冷,溯儿来向我请安,也不见他拿个手炉。我做个炉套给他,他看着了,也能时时记得我的叮嘱。”
“是,殿下定会记着。”黄莺起身拨了拨蜡烛,“娘娘针线好,比针线局经年的老嬷嬷都不差。殿下今日从里到外都是娘娘做的,针脚细密不说,还用暖香细细烘了,这一日都不会冷了。”
刚过卯时,棠棠醒了,靠在陵容身旁醒神。坐了一会儿又跑到她姐姐屋里,把枝枝叫醒了,两姐妹闹了一会儿,又一起去叫宋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