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奴才跟上去瞧了，小帝姬一直躲着那嬷嬷，一路走到行宫西面宫人的耳房里才拐进去。后来那嬷嬷回来看到小帝姬，抄了树枝就要打，幸亏有一个叫采红的宫女拦着，小帝姬才没受伤。”

“奴才四处打听后得知，行宫里原本给六皇子和小帝姬各备了四个乳母，其他几个乳母觉得跟着这两个小主子没出路，所以都寻了由头调去了别处，只有这个张嬷嬷没走。她家的小儿子病弱，按理不该选作乳母，估摸着是一时寻不到人，就让她顶上凑数。她没有门路，在别处也寻不着好差事，所以就留了下来，好歹得些月钱，贴补家用。”

“六皇子身子弱，每月用药不少。行宫药房总克扣药例，每次都要张嬷嬷过去撒泼打滚或贴些银钱才肯抓药。就因为这，张嬷嬷在六皇子院里很有威信，她仗着是奶大了六皇子，背地里总是打骂小帝姬，一次两次还有人说，次数多了又没人管，大家便只做不知。”

“小帝姬平日里就跟着采红，晚上也是跟着采红睡。”

…

“娘娘在想什么？奴婢瞧您坐在这里好久了。”执蝶端了一叠子点心过来，“小厨房刚做的糖蒸酥酪，您尝尝？”

陵容摇了摇头，“这会儿没什么胃口，拿去给姐姐吧，她爱吃的。”

执蝶唤来一个小宫女拿出去，坐在榻上给陵容捏腿。

“娘娘是在想方才小川回禀的事儿？”

“嗯…”陵容叹了口气，“你说，之前本宫暗中提醒皇上把朱氏送到西郊行宫来，是不是错了？若是在宫里…”

“若是在宫里，她会没命得更早。”执蝶斩钉截铁地道，“娘娘忘了，当时皇上可是动了杀朱氏的心思，即便不杀她，养在宫里，就凭胡婕妤的手段，只怕孩子早就没了，哪里会等到生产再动手？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说到底还是皇上不在意，下头的奴才揣摩着上头的意思，便什么大胆的都敢做。连皇子的药都敢克扣，更别说是帝姬了。”

欺主的奴才，陵容其实很早就见过。在她幼时，爹为了面子，用娘卖绣品赚的钱买了几个婆子并三五个伺候人的丫头。初时，她们一个个都伺候得小心翼翼，可随着一个个姨娘抬进家门，她们便换了一幅面孔，往日的恭敬都给了旁人，全然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可即便被姨娘们逼到别院，至少有娘陪着她。可那个小姑娘，却如无父无母一般，活得艰难…

“娘娘是可怜小帝姬？”执蝶问。

“嗯，是怪可怜的。一会儿让黄莺偷偷拿些糕点过去给她，再告诉那个叫采红的宫女，明日来见本宫。好歹是皇上的帝姬，总不能一直被奴才欺负下去。”

嘴上是这般说，但其实陵容心里知道，她只是不希望这个孩子过得比她幼时还要辛苦。曾经的她没有能力反抗那些刁奴，如今能帮一帮旁人了，也算是一种安慰。

…

“帝姬，快过来，有好吃的！”

小八猫着腰跑出院子，生怕被张嬷嬷瞧见了，“采红姐姐！”

采红拉着她躲到树林里，左右瞧了瞧，再三确定没有人，才掏出两个油纸包。

“好多呀！”小八惊喜道。

“这个白的是鱼茸花糕，黄的是凤梨酥，四角的是豌豆黄，还有这个圆圆的，是杏仁饼。”采红一一介绍，每一种都捏了一些下来塞到小八嘴里。

小八吃得嘴巴鼓鼓的，幸福极了！刚刚张嬷嬷只给了小半个白馒头，肚肚都没有饱。

采红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突然就想落泪，抬头静静看了一会儿天空，才把眼泪憋回去，腾出一只手摸摸她有些乱糟糟的小啾啾，道：“帝姬，你马上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小八不懂，只是抬头看她。

采红解释道：“这些都是一个好心的娘娘给我的，我们明天去见她。如果她能帮你的话，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娘娘？”小八想起来她今天也遇到了一位娘娘，生得可漂亮了！

“等小八被那位娘娘接走，就能吃饱了。”

小八摇摇头，“不走，要和采红姐姐！”

采红点点她的额头，“傻话！跟着我一个奴婢有什么好？能离了这里，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