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贺臻的手虚虚搭在钟知微肩上,她几番动作,都没能将肩上的那人的手甩开,因着贺臻虽没使力,但禁锢的姿态却端得十足,似是她不正面回答,他便不会罢休。
钟知微敛眉垂眼,片刻后,她抬眼望向了面前的男子,平声道:“要我给你解惑?可以,但贺臻,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正如先前你自己所说,若拿礼法来压我,便是辱没了你贺臻的名头,那去掉这层礼法,在礼法之外,你以什么身份来质我同马璟思的关系?”
钟知微声线是一贯的清冷,此刻出言极平静极淡然,仿若二人并未剑拔弩张过,此刻不过是在谈心:“你要开诚布公,那我便开诚布公,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之前的关系究竟是如何。”
“挂名夫妻,非眷侣非亲缘,非友人也非敌对,那么除去这层礼法,你若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磊落,不在乎那些个所谓丈夫的尊严面子,那即便我真对马璟思心怀妄念,念念不忘,你也没什么可气恼的。毕竟我们之前不过假夫妻一场,在成婚那日你我便言明了,若有一日,逢上合适的机遇,我们自是要各奔东西的。”
“贺臻,你自然是可以来质问我,但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你想明白了吗?”钟知微字字句句,虽轻声淡语,却掷地有声。
贺臻那张素来漫不经心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恍惚,他揽着钟知微的手旋即渐渐松开滑落了下去。
是了,她说的有理,照他们二人间的关系来说,今日这种种没由来的躁动和忿忿,确如她所言的那般,有些没头没脑了。
这头贺臻凝神不动,而另一头的钟知微却不自觉抖了抖肩颈,她似要将那仿若如影随形仍存在的禁锢感抖落般,动了好一阵子。
自她问完那话,贺臻那头就静了下来,她做完动作,终于忍不住凝眸看他,只见面前的男人拧着眉,眉宇间阴影深重,虽看不出深浅来,却能断定他不若平日里那般懒散事事不挂心,此刻他应当是在思索,那她便没有再出言的必要了。
钟知微等了一阵,见他仍未开口,于是扭身折返向内室走去,待她稳稳坐在贺臻方才兴师问罪的那把圈椅上后,她一面收拾起桌上的零散的她的物件,一面淡然开口道:“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钟知微出言之悠哉,情绪之淡然,叫贺臻猝然偏过头望向了她。
明明今日合该是他向她要个解释,怎么钟家大娘子这红口白牙,嘴皮子上下翻飞一遭,好整以暇的便成了她了?!
贺臻磨了磨牙根,不做犹豫,紧随着钟知微迈步朝内室而去,待走到那处后,他拉开那嵌云石圆桌侧的另外一把椅子,端坐在了钟知微对面。
隔着一张圆桌,贺臻终于出了声:“还真让你给绕进去了,今日到底是我贺臻问你,还是你钟知微问我?钟娘子说是开诚布公,但我瞧着,这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开诚布公吧。”
“我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你,我想钟娘子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现下你我已知,这马璟思是假,但此人虽是假的,难保若是有一日,有人是真。”
“若真有那么一日,钟家娘子对那人魂牵梦绕,不惜不顾礼教书信传情,那彼时彼刻,我贺臻对此是什么态度,钟家娘子真正想问的,是这个吧?”
一桌之隔,钟知微收拾画卷的动作不停,她未曾抬眼,面对贺臻的问话,她不置可否,没肯定也没否定。
但贺臻也没停顿多久,他不过停了短短一刻,便重又开口出了声,他言谈之中所带着的睥睨和傲气,溢于言表:“你若担心这一点,便是你自个儿多虑了,诚然如你所说,你我这对不得不绑在一处的挂名夫妻,逢着时机便是要各自飞的。我贺臻还没下作到,见着个娘子便要她为我守贞,甚至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程度。”
“若有一日,娘子若另有所爱,那我定然放你自由,同理,虽说我不觉得我有一日会为哪个娘子梦绕魂牵,但我这人吃不得亏,倘若真有那么一日,你也同样不得来干涉我。”
贺臻此言一出,钟知微捏着画轴的手当即一顿,她直直望进贺臻眼底,开口道:“当真?”
贺臻身上的那股懒散劲儿又回来了,他靠上圈椅椅背,答得果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应允的事情,不会失约,但我请钟娘子记住,这前提是,若真有那么一日,你我都要最先告知彼此,无它,我平生最恨之事,便是一无所知被人蒙在鼓里,仍由他人摆布。”
现下这世道,贺臻若想娶平妻若想纳妾乃至若想养外室,都是再合规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现下所提议的,怎么看都是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钟知微神思不过一转,紧跟着便微微颔首回声道:“可以,照你所说的,我没意见。”
贺臻耸肩接着道:“行了,那言归正传,钟娘子总该可以言明,你同那知史管事马璟思,是怎么回事了吧?”
兜了这么久的圈子,你来我往拉锯不断,终是进入了正题,二人同坐一桌,两两相望,总算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