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添的回忆

裘添再醒来时，不是在客栈里，而是在自家的床榻上。

见儿子醒来，哭得双目通红的月嫣关切地询问：“小添，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裘添的记忆已经恢复，他知道眼前这个他叫了八年娘亲的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知道刚刚死在刑场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看见月嫣哭，想起断头台上的那一幕，他还是心如刀割。

“小添，你渴不渴，娘去给你倒水”

“娘，小添不渴，您别忙了”裘添从床上坐起身，“娘，我想问您件事，请您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小添，你想问娘什么呀？”

“吕卑到底是不是我爹杀的？”从刑场上听到裘鄞那句‘他不后悔杀了吕卑’时月嫣的反应，裘添知道自己的娘亲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月嫣沉默一会，后点点头，道：“是”

“您亲眼看到了？”

月嫣摇摇头，道：“没有”

“那您为何就能确定吕卑是我爹杀的？”

月嫣不说话了，因为要是把真相说出来，就要把裘添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见月嫣沉默，裘添便继续道：“娘，吕卑是不是说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然后拿这个来要挟你和我爹来着？”

听到这，月嫣一怔，满眼的难以置信，“小添，你”

裘添也不想瞒着月嫣，便道：“娘，我记起了之前的事情”

听到裘添记忆恢复，月嫣愣了会，半晌低下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从前，他们不是有意想瞒裘添，只是想着没了记忆裘添能好过些，便没向裘添提起之前的事，结果相安无事八年，尘封的记忆还是伴随着裘鄞的离世被再次揭开。

如今裘添的记忆已经恢复，再瞒下去也无甚意义，月嫣只能实话实说。

“那日，家中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子，他说自己叫吕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要我们拿出五百两银子，不然就把你身份的事给抖出去，一开始我和你爹，啊不，和你叔父”月嫣如此说惯了，眼下还不好改口。

“娘，就算我的记忆恢复了，您也还是我的娘亲，爹也一样，不会变的”裘添拉起月嫣的手，说得十分认真。

听到裘添这么说，月嫣心里十分感动，不住地点头，泪水簌簌而下，裘添见状，用手轻轻帮月嫣擦掉泪水。

待月嫣平复好情绪，接着道：“起初，我和你爹都不信他说的，结果那男子就说出了那日唐府出事时的情景，还说那日你并没有回唐府，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听到这我和你爹还有点不信，因为我们是在小树林捡到你的，那时候旁边没有别人，他见我们还是不信就说出了你脖子上挂的那个长命锁，说那是唐府的东西，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那锁也确实是你爹带你返回唐府那日从唐府带出来的，我和你爹也就不得不相信了，但是我们家哪里凑得齐五百两银子啊，我们就问能不能减点，但那人不依不饶说少一两也不行，最后你爹好说歹说那人才终于同意给宽限几天时间。”

“那后来呢？爹怎么就杀了他了呢？”

“其实你爹杀了吕卑，我也是在刑场上听你爹说了那句话才知道的”月嫣道，“那日，吕卑从咱家离开后，你爹也就跟着出去了，我问他去干什么，他就说想办法去筹钱，我当时也没怀疑就由他去了，结果等到晚上你爹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外衣没了，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拿到当铺当了，还给了我几文钱，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从吕卑身上拿的。然后到第二天你爹就被官府捉去了，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原本，按照裘添对裘鄞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爹会杀人，但是那种了解是建立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的基础上的，眼下，他的记忆恢复了，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内心的那份笃定便动摇了。

“小添啊，那吕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他怎么会对唐府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小时候大哥忙于功课没空陪我玩，我就时常跑去找吕卑玩，他长我四岁，懂得比我多，每次都能带我玩很多新鲜的玩意，所以我小时候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利用我的身份来敲诈您和阿爹”裘添说到最后，眉间蹙起，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变成了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对你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娘”说着裘添从床上下来一下跪在月嫣面前。

“小添，你这是做什么啊？”月嫣见裘添突然这样，吓坏了，急忙要将裘添拉起来，但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娘，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爹根本就不会死，当初你们救了我的命，还养育了我这么多年，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现在，我裘添在此发誓，以后定尽心尽力照顾您，只要是您吩咐的，我裘添定会竭力办到，若有半句虚假，我裘添不得好死”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快起来”说着月嫣又要拉裘添，裘添自觉愧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