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
呼啸的寒风吹得她耳朵发冰,一路疾驰,直到离开秦野的射击范围她才露出疲色。泸逊捏着右边肩膀贴着拐角喘气,肩膀的伤又裂开了,一阵撕裂痛像闪电一样放射到琵琶骨,血浸红了纱布。
西方黑暗沉入地平线,东方初现黎明的端倪,卯时将至。
跟约定好的时间严重不符,她没有时间去天一楼了,得快点赶去棠溪采府上。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柳缺神色淡然地斟茶,“替你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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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缺算着时间,半个时辰已过,再不结束的话,他挂在秋水长天的萤虫都要被冷死了。
黎明将至时是至暗时刻,阴气蓄积最盛,气温也降到一天之中的最低。黎明一现,阳气才始发。
他释放内力,极目远眺,紧紧注视着秦野的动静。
突然间看见箭头银光一闪,隐于黑暗的猎手终于被诱惑出来了。
秦野拉满弓蓄势待发。
为何秦野会站在靠西边的围栏处,这不是等于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泸逊的那句话:我会尽量引他出现在你的范围之内,这样他找到生门也变成了死门。
他还以为这只是她安抚他箭术的一个说法,现下看来她确实是金口玉言。
“那就不负君托。”他收敛随意,渐渐的,严肃的氛围包裹了他的眉眼,他看到了之前做的记号,射穿了挂在下面一层的萤虫袋子。
萤虫全都跑出来了,惊恐感使它们猎食的敏锐性突升,全部聚集在秦野的头上。
他早先就托人把准备好的蜗牛放在秦野头顶的横梁上,对于萤虫来说,蜗牛可是一场大快朵颐的机会。
秦野不可思议的缓慢抬头看去,一团萤光色的虫子聚集在他的头顶,争先恐后的去抢夺放在横梁上的蜗牛佳肴。
他放下弓箭,抬手抚脸,一个黏腻腻的活物掉在他的眼皮上,来不及反应第二支携带着杀意的箭破风而来,擦着他的耳尖而过,直直射在他刚刚靠的那个地方,浓浓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好像全部涌上头来,他看着没入柱身的箭头,迅速隐入黑暗里。
他来之前也盘算过,自己的位置已经是伏击泸逊最好的点,而且今晚南风,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哪知道,凭空射来一支箭,打破了他一击必杀的决心。
箭羽直指西北方向。“难道说是...秋水长天?”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远处的秋水长天,他明明确认过的,超出他的箭术射程,“......是柳缺?”
柳缺意识到有人在远处凝望着他,带着惊异的目光和他洞察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秦野镇定心神,再次搭箭拉弓,带着他反击的决心朝柳缺开弓。箭矢还没到达秋水长天就已耗尽能量,后继无力被风吹落在黑夜里,坠落的是他的心。
两年过去,自己还是没能伤他一丝。他不甘,此刻的羞愤已经到达顶点,充满他的心胸,点燃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耗尽全力,手臂青筋绷起,衣服的紧缚感此刻是激发他斗志的最后一味药。
他面带喜色地放出这一箭,这一箭带着愤怒不甘和希冀。
他急迫地想看到箭矢刺破秋水长天的压迫感,结果不遂人意,反而是对面迎来的箭发出清亮的划破黎明的铮鸣声。
箭矢没入他头顶的屋檐,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缓缓抬头向上看去,瞳孔猛然一震,眼里的希冀与不甘被全数浇灭。
箭矢上飘着纸条,发出绿色的荧光,定睛一看,一个飞龙走风般的退字像是烙印一样直接刻在他的瞳孔里。
他眼眸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划过一丝心酸。
他收起箭筒离开了,浑浑噩噩的,满眼都是那个退字。
柳缺不仅是让他退出这场刺杀,更是诛他自以为箭术无敌的自满之心。两年前没办到的,现在依旧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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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怎么把他引到我的范围里?”柳缺呷一口茶,心里有些吊着。
“走侧门。”
他神色一怔,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了然道:“果然是你的风格。”
他意识到她总是以身犯险:“那要是我失手了呢?这么信我?”
“我不是信你,我是相信你保命的手段而已。”泸逊幽幽地回答,“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今晚在侧门截杀我的人是锦衣卫。”她眼神颇有些深究的意味。
连锦衣卫也参与进来了,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穷追不舍的?
杀手的身份?还是因为...以前的事?
“右手又受伤了?”棠溪采急忙从药房过来,“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
柳缺刚想开口,却被棠溪采这一嗓子给吼回去了,他悻悻地摸嘴,没有再问。
“一定得去这一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