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
轮番回来播种。
申掌柜在做上工记录,人人排着队去名录上划一道杠,再扛着锄头下地去。他是一贯的笑面,都叮嘱一句,“这可是五郎给的差事,可别偷懒耍滑头丢了我们的面子。”
“掌柜的放心,小人这命不舍了,都不能落了您和五郎的脸面。”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但愿你的手脚也这样利落。还不快去,等会儿我就好好盯着你。”
……
许抱月远远一瞧,便乐了。这场面,有点眼熟呢。大队里,下地干活记工分呗。
许平安本也是跃跃欲试,待亲眼看了那些汉子的身材后,再看看自个儿瘦小的手掌。那锄头只怕都能压弯他的腰。
“你看。”许抱月再道。
那边,一个体型甚是健硕的汉子抡着锄头给了土地一下,若不是他力气大,只怕那锄头都能脱手去。
“啧……这块地可真够硬的。”
旁边的人不知深浅,还在笑话他,“你这力气不行啊,看看老子的。”
“别是你的嘴硬罢。”
“可不?这是军爷们用的工具,还能不管用了?”
……
待众人争先恐后表现后,个个是尴尬着,憨憨傻笑找补一二:“想来是块硬骨头,不然也不然找哥几个强健的来。”
“可不可不……到底是五郎的看重。”
顾五郎此刻人不在,申掌柜撇了嘴角笑。这些个傻小子,城里头的主子那么多位,好差事还能落到五郎手里了?
被念叨的小主子,此刻正带着白鹤在河边喝水。
一大早的,来回跑了许多地方,他不累,白鹤也累了。
他自个儿团在河中的一块石头歇脚,由着白鹤自在饮水去。
许抱月来时,正好瞧见了他以石为床的惬意姿态,不由感慨一句:这地要是顺利开成了,那叫御下有方;若是出了岔子,真叫一个玩忽职守。
顾五郎略略侧脸,见了人便顺势坐起,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家小郎君呢?”
这话问得很是熟稔,许抱月和他也挺熟的——仅限于书里。
“他在那边看人开荒呢。”许抱月如实道。
头回察觉灵泉的存在,总觉得指尖腻腻的,不大习惯,想来洗一洗。
顾五郎只微微颔首,又跳到河对面去了,或是为了避嫌。
她也没再扭捏,快步过去,就着流水左右晃了晃。
也不知是自己的动作太大,招呼来了白鹤老兄,还是这马颇有灵性,就是她的洗手水猛喝几口。
喝完,还抬头望她:洗啊,怎么不洗了?
许抱月举着尚且还滴落着水珠的右手,哑然失笑,轻声嘀咕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识货的。”
白鹤轻轻打着响鼻,很是会看人脸色。
顾五郎在河对面的树荫下,嗤之以鼻。自个儿这嫌是白避了。它一马儿,还懂得欣赏美人了?往日也不见得对谁亲近。
许抱月有心逗它,洗两下便抬手,白鹤便随她动作,喝两口就瞪她。
“呦,不想娘子年纪轻轻,却有驯马之能。”
打趣的话音,是在身后传来的。
来人是笑眯眯的申掌柜,见着了河对面的五郎便遥遥一拜。
闻言,许抱月赶忙起身,客气道:“想来是名驹,性子柔善,才教小女捡着了便宜,让掌柜的谬赞了。”
“却是匹名驹,小娘子可听过天马?”
“偶然听人说过,或是不大准确,请掌柜的赐教。”
“赐教就说不上了。我也是偶然在野外得见,大批的马在河里吃水沐浴,场面很是壮观。白鹤,便是那群马里的一员,和我们五郎有缘,就留了下来。”
“那可真是有缘。”
许抱月也跟着恭维。有缘,可真是古今戏本里的万金油了。
申掌柜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个扁圆的蟠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