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委屈
沈月渠是被窗外时不时的笑声吵醒的。
老宅隔音很好,但汪泉的笑声却像是海豚专属的频率,穿透窗户和墙壁,直达他的耳里。他循声走到窗前,屋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一人一狗正玩得不亦乐乎。
她一身黑色薄大衣,材质柔和,软软地贴在身上,勾勒出骨架的轮廓,薄肩细腰,全身上下只有脸和手是白的,显得愈发清冷削瘦,但面容并不似平常的冷淡,像是被太阳融化了般始终挂着笑意。
沈月渠看着日思夜想的人,瘦了,但也没有很不快乐,她一向是这样,总是在黑暗里悲伤,强迫自己迅速翻页,重整旗鼓。但不知是气质使然,还是她确实如此,沈月渠总觉得她并非表面那么坚强,跟黛玉似的总有一丝哀愁。
他想触摸却触摸不到,想温暖却温暖不了的哀愁。
放弃她这件事,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终究是无疾而终,念念不忘。所以这次也不由着她乱来,他坚定地顶住压力办好离婚,看着此刻窗外其乐融融的景象,沈月渠觉得那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圆满场景,这一次的付出,是这辈子最值得的投资。
只是心里仍有几分忐忑,也不知道这上赶着离的婚,人家到底稀不稀罕。
沈月渠天不亮到的老宅,怕吵醒萍姨特地放慢了动静,只是萍姨觉浅,还是起来,看到他还挺意外,听说人刚从国外回来,忙弄了点小馄饨给他吃了。沈月渠跟萍姨讲自己离了婚了,问她有没有劝劝汪泉。
萍姨对沈月渠这次的雷厉风行很满意,有点犹豫地回复他:“姐姐最近也忙,都没有过来。前两天给我说今天要过来呢,这不赶巧了。”
沈月渠也没想到今天就要碰上,他特地冷了她十多天,只想让她自己思考清楚,不要冲动。又怕这个死倔的女人背着他说走就走了,让丁越派人看着,却听说照旧天天忙工作并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打算。
萍姨催他吃完了赶紧去休息,有什么话等汪泉来了当面说,沈月渠临上楼前还是交代萍姨,先不要告诉汪泉他回来了。
一觉睡到中午,这会儿看着外面浅笑嫣然,清清静静的姑娘,沈月渠觉得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见不到也就算了,人就站在面前,好似冬日严寒里的一杯热牛奶,冰封的心看到的那刻就已经融化大半,急需握紧饮尽,温暖身心。
窗外的场景完美的不似人间,沈月渠定了定心神,管她如何想,他们的缘分又岂是那么浅,说散就散的?睡衣换成居家服,大步下楼去。
沈月渠出了门径直走向旁边的椅子上落座,萍姨看到他下楼有点惊讶,亏她半天没提这茬,自己倒是不打自招了,没好气地问:“怎么又下来了?”
沈月渠:“想晒太阳了。”
屋里开着暖气,外面虽然有太阳,但沈月渠只穿着家居服萍姨还是不放心,怪他怎么也不知道加个衣服。沈月渠只看着草坪上忙乎着的人,摆摆手表示没事。
萍姨看他心思全在人家身上,懒得当电灯泡,就要进屋给他做饭去。
沈月渠又问:“谈得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了,听没听进去我就管不了了。”说完仍是不放心,叮嘱道,“有话好好说,你一身老板脾气自己不知道,可别往人身上撒。姐姐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只要心诚她肯定晓得的。”
沈月渠没吭声,萍姨又问他想吃什么,他说随便,又补了句,“先热杯牛奶吧。”
到底进屋先拿了厚外套出来给他,沈月渠也不穿,先搁在身旁椅子上。
汪泉一直没注意这边,这会儿萍姨来来去去的,她总算抬头看到了本该在美国的人。
……果然不该来老宅。
汪泉假装没看到,自顾自跟乐乐玩。她从来就在外面待着,没见到人进屋,难道他一直都在?在还不出来,神神秘秘糊弄谁,守株待兔呢这是?
沈月渠盯着人家看,面上却跟没看到人似的,无悲无喜无动于衷,两个人各自假装对方是空气,谁也不理谁。
没一会儿萍姨先热了两杯奶出来,看俩人就这么杵着跟不认识似的怄气,招呼道,“姐姐,过来歇会儿,喝点牛奶。”
汪泉牵了乐乐往桌边去,沈月渠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给她让位置,她径直拉了萍姨身旁的椅子坐下,也不知看没看到他的动作。
沈月渠面色如常把衣服放回去,萍姨懒得管他,略带心虚地跟汪泉解释。
“月渠早上飞机才到,到家就睡觉,午饭都没吃,我去给他做点儿,姐姐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汪泉摇摇头,倒是端了牛奶喝。
萍姨一走,汪泉又低头逗狗,沈月渠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却还是忍不住气结,狗就那么好?
不过十多天没见,她好像更沉默削瘦,隔着一层玻璃似的触不可及,躲在怀里撒娇的样子彷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沈月渠忽然有点后悔,这段时间没有跟她好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