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丘之貉

这一天，熙宁正在花园散步，因为熙宁不喜人跟着伺候，所以身后只有一个婢女叫皓彩。

熙宁走在青石板路上，头上有着斑驳错落的树荫，点点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眉目如画了，因为天气太热，所以院子里，每隔一刻钟，就有人把冰凉的井水撒在青石板上，因此，院子里还算是阴凉。

杨昭原本是打算把院子里都放上冰，好让熙宁逛园子也凉快，被熙宁劝阻，说是大量用冰太过寒凉，对女子躯体不好，杨昭这才做罢，改泼井水。

杨昭的这番操作，真真是让熙宁见识了，史书上说杨氏一门豪奢至极，熙宁没有见过，只能在字里行间中寻找。

只知道虢国夫人喜建豪宅，花费无数，可到底没有见过，进了杨昭府邸，只是觉得处处风雅别致，并不富丽堂皇，而衣食住行，虽然精细，可也没有过多的珍奇异兽，只是味道清淡，又不失寡淡，很是合熙宁的心意，其他也无甚特别。

可用冰这件事，让熙宁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杨昭并不是不豪奢，而是为了自己，所以才建了这文人喜欢的雅舍。

熙宁兀自想着事情，却被一声女声惊扰，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只见婢女身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走了进来。

那中年妇人身材瘦高，高高的颧骨，眼睛看来看去，眼里全是贪婪。

而她身边的小娘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也穿了一件绿色的绣花襦裙，只不过熙宁的绣的是玉兰花，她的则是海棠花，可那件襦裙不论是从质地还是绣工，跟熙宁身上的那一件，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娘子看到熙宁的时候，下意识的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襦裙，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她小跑两步，拉住熙宁的衣裳道：“你这衣裳是用什么绢帛做的？”

熙宁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只觉得这小娘子好没有礼貌，皓彩急忙过来抓住她的手：“放开我家娘子。”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就掰开了她抓着熙宁衣裳的手。

小娘子被皓彩推开，立刻恼了：“你一个婢女，居然敢对我动手。”说着，抬起手就给了皓彩一巴掌。

熙宁没想到她居然敢打人，立刻挡在她面前，后面带路的婢女看到熙宁，立刻过来解释：“娘子恕罪，这两位是杨小郎君的母亲和妹妹，在府里借住两天。”

“杨小郎君？”

“就是杨暄杨小郎君。”婢女答道。

杨暄的母亲和妹妹，真是物以类聚，这时候，杨暄的母亲笑着走到熙宁面前：“大家都是一家人，孩子不懂事，娘子别见怪。”杨母来之前杨暄就说过，后院里住着一位不戴钗环的美人，是国舅爷心尖上的人，这次去国舅爷的内宅借住，一定要找机会讨好她，让她帮自己说话。

杨小娘子也看出熙宁就是哥哥说的那个娘子，哥哥的仕途还要她帮忙，她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绢帛，所以想摸摸，我向你赔不是。”说着行了一个礼。

皓彩道：“这是蜀锦，我家娘子所有的衣裳都是用蜀锦做的。”语气里透着炫耀。

杨小娘子惊呼道：“原来这就是蜀锦啊，怪不得这么好看，这件衣裳跟我的花色不一样，能不能借我穿一穿啊？”

皓彩脸色一变，怒道：“你是什么人，敢要我家娘子的衣裳。”

杨小娘子嘀咕道：“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

熙宁眯起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开口向自己讨要衣裳，这么自来熟，不过转念一想，她是杨暄的妹妹，一家子无耻之徒，也就不奇怪了。

熙宁看着身上这件被她摸过的衣裳，心里越想越厌烦，她开口道：“一件衣裳罢了，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皓彩惊呼：“娘子。”

熙宁摆摆手，让皓彩不要说了，转身回去换衣服了。

回去之后，熙宁去柜子里拿了消肿的药膏，要给皓彩涂上，皓彩谦卑道：“奴婢怎么受得起。”

熙宁拉她坐下，坚持要给她擦药，皓彩只好乖乖坐下。

“娘子，那杨小娘子就是个厚脸皮的，你怎么还要给她衣裳，这样她会得寸进尺的。”皓彩不平的说。

熙宁笑着道：“因为她碰过了。”

皓彩本就聪明伶俐，要不然也不会被杨昭选中伺候熙宁，所以熙宁的这句话，让她瞬间明白了：“娘子说的是，奴婢马上给你换衣服，然后赶快送过去。”

熙宁笑了起来，聪明的女孩，果然一点就透。

杨暄的妹妹叫杨翩翩，今年十五岁了，看样子，此次来京也是为了借杨昭的力，嫁一个好人家，好巩固杨暄的地位。

皓彩告诉熙宁，因为七月十五是杨昭的三十大寿，所以杨暄的家人才赶过来的，虽然杨昭只是一个正八品监察御史，可架不住他是皇亲国戚啊！

七月十五，天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