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降
但不杀,天冷了还怕他冻着,连陈王自己的营帐都没有烧炉子。”
张通眼皮微动,一言不发。
待士兵离去,他才睁开眼看向一旁的火炉,那跳动着的火光竟格外明亮温暖。
他想死吗?不……
他有陈年旧疾,不宜受冻,但那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当真是关怀他么?
夜间,营帐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张通靠在卧榻上,看都懒得去看一眼,但那人将饭菜放在桌上后似乎并未离去,张通便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是你?”
眼前之人不是士兵,而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桌上除了饭菜以外,还有一壶美酒。
少年一言不发在桌旁坐下,伸手开始倒酒,张通坐直了身子,面若寒霜地盯着少年手中的酒杯:“你这小子又来做什么?”
“来劝你归降。”
少年根本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目的。
如此直白,倒是让张通有些意外,但他的态度依旧冷硬:“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不会投降,你也不必再费口舌,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回去多读点书。”
少年低笑了两声,转手将倒好的美酒递给张通,“在下的学业就不劳张公费心了,请。”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他,觉得他应该在学堂,而不是在沙场。
张通不止一次想过,大秦皇帝怕是老糊涂了,派谁领兵出征不好,竟然派一个娇生惯养年龄还只有十六岁的皇子挂帅出征。少年终究是太天真了,不知何为英雄本色,何为视死如归。
张通接过酒杯,凝神望着杯中酒水,最终是一饮而尽。
“好酒!”
他喝完还感叹了一句。
他也全然没有顾忌元凤会在酒里动什么手脚。
“自从公等叛乱以来,南方是民不聊生,张公有一身雄心壮志,却要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便是张公想要的结果么?”少年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但却迟迟没有喝,眸光深沉地凝望着对坐之人,“公等叛乱的意义何在?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如何能算作是英雄豪杰?”
听闻此言,张通脸上豪爽的笑容渐渐凝固,但也不再是寒霜,只是望着酒杯默默不语。
壮志未酬,而今却成了叛贼。
好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威震四方……
少年没有喝酒,而是又给张通杯中倒满了酒,此时的他褪去了盔甲身着常服,一举一动都尽显风雅,嗓音既柔和又铿锵有力:“难道张公不想过安稳的生活,不想与妻儿团聚承欢膝下?投降不等于是输了,只是选择另一条路走,有才能的人到哪里都是前途无量。”
“我们朝廷有着千军万马,更有黎民百姓的支持,张公觉得尊兄能撑到几时?不如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少年一番言论过后,张通仍是沉默不语,连美酒也顾不得喝了。
能看出来,他现在思绪复杂。
没有出言反讥,便是有所感触。
少年此时才举杯将美酒一饮而尽,随之起身相望,“我不会杀你,我军只是想平定叛乱,不是为了杀戮而来。”
“小生先行告退。”
言尽于此,少年拱手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在他即将踏出营帐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没想到陈王年纪虽小,看待世事竟如此通透。”
张通仰头喝完了杯中酒,随手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略显苍老的眉眼间浮现了骄傲之色,“我的长子也同你一样聪明伶俐,宽厚仁慈,如若……能入仕途,定也会大有作为。”
入仕?
少年身形一怔回过头来,眼中跳跃着惊喜,“张公这是……”
“老夫……愿归降陈王。”
张通起身朝少年屈膝下拜,郑重叩首,这一拜代表着他的臣服。
眼见目的终于达到,少年欣然之余赶紧亲自扶起张通,连正式的受降程序都免了。
主将都已受降,俘获的其他叛军也都归顺了朝廷。
张通还是住在原来的营帐里,只是手脚上都已经没有了束缚他的枷锁,拉开帘子一看,营帐外原本看守他的士卒也都被撤走了。
如果他现在要逃走,那是轻而易举。
但是出尔反尔不是他的作风,如此反叛下去根本没有结果,他们不是朝廷的对手,反叛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们对他们这些人只有痛恨。
既得陈王如此信任,必不辜负。
张通虽然已经受降,但具体如何安置,还须上报朝廷等待皇帝的任命诏书。在此期间,张通以及手下将士只能暂时留在陈王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