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风
第二日,我清算了一会账目,又到小库里盘点,直到日暮,胡婶叫饭食做好了才算勉强停住。
我将清单放在架子上准备明天再来,一扫眼却在架子角落里见到了一个蹴鞠。
左泽幼时也玩吗?
我小时候倒是很喜欢,从前过生辰时阿兄还特意编过一个竹蹴鞠送我,只是后来就找不着了。
“还不饿?”左泽站在门前。
“你回来啦。”我起身准备出去。
他看过来:“喜欢蹴鞠?”
“幼时经常玩,总是把它踢不见,弄丢了一个又一个。”我笑着。
“倚眉院旁有空地,闲时可以那里玩玩。”
我笑看他:“小孩子玩意,我现在再玩怕是阿浣阿澈都要笑我。”
“怎么会?这和马球也没有多少分别,现在玩马球的又多少人呢。”他过去将角落里的蹴鞠拿出来,掸掸灰。
我一眼瞄过去,似乎看见了什么,手伸过去想要止住他的动作仔细看看。
“怎么了?想玩了?”他调侃说道。
我转了转蹴鞠,果然看到了——在一根竹条上刻着一只鸟,即便在灰尘的遮挡下它已经不再清楚,但我知道,那只鸟是四喜儿,是鸲鹊。
“这……是我阿兄送我的那个蹴鞠,这还有刻的鸲鹊。”我指给他看。
他似乎也很惊讶:“是吗?”然后过来看。
我们对这个蹴鞠都没有更多的印象了,我记不得它是怎么丢的,左泽记不得它是怎么来的。当初对祖母说的我们幼时一起玩过记忆浅淡,没想到竟能让这蹴鞠来告诉我们从前是见过面的,说不定还玩得很好我兴起送给他了,也有可能……是他过我家时偷拿的。
他倒不承认,自己舀了一勺汤,状似无意:“父母殷殷教导,偷盗为人不齿。肯定……是你送我又忘记了。”
我又想再添几句逗逗他,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闭了口。
他转移话题:“今日倒是有事要求一求夫人。”
我有些好奇:“何事?”
“想让娘子,约一个人。”
“何人?”我夹起碟子里的青菜。
“嘉安县主。”
我拿筷子的手顿一顿,他和嘉安县主有渊源?
“你可知太常寺少卿之子?”
我摇摇头,我之前连他都不太知道,又怎会知道这些?
“太常寺少卿膝下三子,两位嫡出,一位庶出。我说的,正是这个庶子。”
“如此说大概有损县主清誉,”他沉吟,“你就当玩笑话听罢。似是前年,不晓得什么因果之缘,总之就是在寺里撞上了,怡生,就是这位庶子,和县主生了情意。但怡生他知自己身份低微,此生无论如何娶不得县主,从未明言。说来,确是有缘无份,前日里,县主被赐了婚。这几日县主身边的女使几次来寻怡生。此次,怡生欲邀县主,大约是要把话说绝、说尽。”
左泽放下筷子:“只不过他始终不好约见,于是便想借一借你的手。”
我很是为这情唏嘘,也没了吃东西的欲望,于是也放下碗筷,问他:“县主可知这位公子的情意?”
左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约,是不知的。”
“我同这位县主见过几面,但没有深交,不好贸贸然去约见,等过几日我想个法子见上一见再约罢。”
他应答着。
次日,婆母拉我与阿泱和二妹到了岩山寺。
似乎是新妇的传统,新嫁娘成亲后要到寺里拜一拜,求个签,祈求顺遂。从前姨娘也带阿嫂和我来过。
拉阿泱和二妹也是因为亲事快了。二妹已经到请期的时候了,估计会在两三月后出嫁,阿泱也快了,婆母和公公已经在来求亲里的公子中挑选了,不久应就要商议婚事了。
爬这一层一层的阶梯,想起前几天在这里扭过脚,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
这寺庙,尽是戒律清规,爱恨嗔痴不得入内,却发生过这么多百转回肠的故事。三十年前左泽伯母在这里香消玉殒,两年前县主和太常寺卿子也于此邂逅。或许是佛祖也爱看呢,爱看这百态人间。
到殿中摇签时掉下来的是中吉。还是很好了,不需要太优,平平顺顺的我就很满足了。
下了山回到院子里却道了不好,浑身乏力,腹部绞痛。算算日子,该是葵水来了,我让阿缨拿了个汤婆来,暖着肚子,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迷糊睡了好久,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额头,等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
“可饿了?我给你端些饭食来。”左泽看着我。
我轻轻摇摇头。
“好,那你休息吧,我就在外间,再不舒服叫我。”
我又闭上眼睛,听到外间左泽和阿缨的说话声,说的什么却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我自小如此,每次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