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法
空旷的长街上,细石凌乱。
而一路疾驰的霜荌也总算是赶在宵禁前的半刻钟到了大理寺。
屋内,江迟方才安置好陈十年,准备出去走走,却不想推门便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霜荌。
霜荌这般慌乱,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怎么回事,为何这般着急?”江迟将她扶进屋中轻声问道。
霜荌靠在木椅上喘了几口长气,应声道:“我找到证据了!”
“当真?”江迟眼睛一亮。
霜荌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当真!”,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支木簪子递给她。
江迟接过看过之后,立时便发现了其中端倪,簪子上有一条横纹,顺着纹理拧开,中空的簪子里藏着一封小小的密信。
江迟顿时眉目舒展,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太好了,有了这证据我们还怕周麟山不伏法?”
霜荌刚要开口欢呼,便听着眼前人“嘘”了一声,指向了一旁的美人榻。她顺着江迟的方向望去,竟是十年夫子躺在那处。
霜荌忙敛住心神,轻手轻脚地朝美人榻行去,生怕惊动了他。
十年夫子依旧闭着双眸,俨然熟睡。
“他没事吧?”霜荌回头望向江迟。
“只是喝多了而已。” 江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在那支簪子上。
这支簪子是纯桃木的,上头也没有任何花纹样式,可这别致的形状倒不像是男子束发的簪子,更何况,这上边还隐隐带着几丝梨花头油的香味。
江迟抬眸望向正在饮茶的霜荌,她身形细如夭柳,一袭竹青的长裙更显窈窕,举手投足之间净是雅然。
把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心爱的女子手中,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这一切,竟是如此原由。
江迟似是发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那这样想来,霜荌中毒或许本就不是他的图谋,他只是想借陈亭远的手来留住她。如此一来,陈亭远用解药来换廷夷,倒也说得通了,他知自己难活,便想以身为饵,换她性命。
这事,霜荌知晓也罢,不知晓也更好。
江迟没再多想,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廷夷并非是什么极恶之人,陈亭远临死时心中也存着几分善念,害人的不是人,是人心里默默滋生的无法遏制的欲望。
时候见晚,夜已深。
江迟与霜荌在屋内小聊了一会儿,就叫人安排了一间房,让她先去睡了。
转身回到屋中,见他依旧安睡,她嘴角也跟着漾起一抹笑意。
如今证据确凿,周丞相的罪行更是板上钉钉,可江迟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撑着手肘,半靠在桌案前,望着那愈来愈疏的火光陷入了深思。
明明已经官至丞相了,为何还意图谋反?
眼下的荣华富贵,他不满足吗?
一瞬间,她竟有些看不透人心。在清河县,有人随手捡到一个铜板那都是能开心一整天的大事,可这盛京城里的人,却个个心怀鬼胎,见不得别人一点好……
*
江迟再睁眼时,是被大理寺少卿程巍叫醒的。
“要上朝了,江大人!”
少女迎着微光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道:“好,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程巍:……
半个时辰后,睡过头的江迟从太子的马车上下来,一路狂奔到太极殿前。
“官帽!”
陈十年提着手中的乌纱帽一路追赶,终是落后一步。
然而,此刻大殿之上百官已然列齐,夫妻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颇为尴尬地捂着脸走进了殿内。
元禹帝高坐在殿上,被两人这如出一辙的蹑手蹑脚的动作逗得合不拢嘴,老皇帝轻捋着胡须,装出一副肃然模样。
“既然都来了,那就给朕讲讲案子的结果吧!”
一说讲案子,到是给殿前的工部尚书愁青了脸。这几日,江迟虽找他们谈论过几次案子的事情,但依旧毫无进展,又何谈这结果一说呢?
不过同为协助查案的大理寺少卿程巍倒是坦然轻松的很,江大人如今有太子殿下在手,即便案子没有进展又如何呢?
他昨夜可是在门外瞧见了那两人过分亲昵的举动。
简直羡煞旁人。
他妹妹家那位小游医要是也能向太子殿下那般知趣,他程家也就不用怕后继无人了。
“江大人怕不是还无进展吧?”
忽有吏部侍郎杜澄开口问道,“我听闻前几日,太子殿下夜闯晋阳侯府是为了江大人?”
老皇帝对此传言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周珩那小子一直未曾解释。身为关心皇孙儿的老祖父,他自然也是好奇此事的,“哦?晋阳侯你来给朕说说,当真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