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之
胡柯带着人牵着马走在五步远之后,李知竢与裴公并肩在坊间走着。
“殿下对方才的那句‘又能保证朝中上下个个清廉’的话如何看待?”
李知竢的神情有些许微妙,“朝中盘根错节,暗涌流动,用可用之人,惩贪腐之吏。平衡、重用、制裁。至于政治这趟水,又何时清澈过?”
“殿下看得很清楚啊。”裴公揣着手,低低笑了,“方才那郎君有句话,老臣倒是有所感概,相信殿下听了亦是如此吧?”
佟玎最后近乎于喃喃自语的一句话,两人皆听了进去——“我心里知道我父亲是错了的,但为人子女,双亲被杀的仇我怎么能忘记?”
还有一位李峙函。
李知竢亦是微笑:“多谢裴公提醒。”
“臣老了。”裴公从袖口中拿出一颗明珠。“能为康朝做的事越来越少。只是想提醒殿下,父母之仇,哪里说忘就忘?”
明珠明亮璀璨,月光下泛着皎洁的光泽,还带着老翁掌心的温热之感。此时此刻气氛格外静谧美好,李知竢只是一个普通的郎君,就着老翁的动作伸出手。
裴公笑着将明珠放进李知竢掌心之中。
“陛下召老臣回长安的信里,附上了这一颗明珠。那会儿老臣在家中书房还思忖,看来殿下是看上了老臣的孙女了。”
李知竢在裴公面前是一如既往地谦和尊重,二十二岁的郎君终于有了一些少年心性,唇角含笑,“能遇上阿致,是孤之幸。”
“殿下待阿致如何,这些日子老臣看在眼中,如今,老臣就将这掌上明珠,交给殿下了。”
李知竢微微握紧手中的明珠,面对着老翁郑重行了一礼。
因着裴致,因着这是他敬重的老臣,因着这是一个将要嫁孙女的老人家,李知竢愿意将心比心。
后头一行人,见李知竢如此,忙不迭跪倒一片。
裴公见了,伸手扶着李知竢臂弯,笑着叹口气:“殿下身份尊贵,老臣怎敢承受。”
“您是阿致的祖父,合该一拜。”
裴公拍拍他的肩头,两人继续向前走,老翁笑道:“幼时抱着殿下讲故事的时候殿下才六七岁,若是老臣再坚持几年,许是要抱上外曾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