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情结义
宋唐心之所以能平复心情,只因悟安承诺,会为宋玉和一户十数人办一场盛大法会,超度那些冤屈的灵魂。
既然局势她不能左右,她与这和尚也讨不来毒药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尚云明沏此来见她,对她态度有所缓和,若待他伤势大好,应许往后待她,不会再那么步步紧逼。
且她吃在报恩寺、住在报恩寺,还是要承报恩寺这份情,若真将尚云明沏毒死在此,报恩寺定受连累。
她性子向来如此,心思直来直去,火气自然也陡起陡消。
悟安建议下棋,她于对弈一窍不通,更仗着不懂,与悟安胡搅蛮缠。
悟安也有意消她的气,便笑融融任她胡闹。
小怜此前见宋娘吹胡子瞪眼,噤若寒蝉。眼见二人缓和,自是高兴,去伙房里讨来几碟子素点心给二人助兴。
三人于是在山桃树下大呼小叫对弈,引来尚云明沏的西阗亲卫看热闹,一伙子人将石几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指摘宋唐心耍赖。
院外热闹非常,屋内议事的二人却分外安静。
事也议得七七八八,尚云明沏从院中收回目光,向只能卧榻的张怀贤疚愧一笑。
“张兄因我四肢俱折,总这般躺在榻上,我心中过意不去。稍后,我着人给张兄做一张毂车,也好推着张兄看看这满山春色。”
张怀贤目光淡落院外,人影堆里,宋唐心的身影时隐时现,她咋咋呼呼的叫声却几重城墙也挡不住。
报恩寺满山春色无限好,他别无所求,亦无暇所顾,只要院中那株山桃花开得舒心便好!
事一议毕,尚云明沏唤来亲卫扶他出门,满院亲卫见节使出来,便立时散开朝他聚来。
尚云明沏身后满站着人,颇觉气势威凛,淡看停弈望来的和尚,弯了弯唇,半笑不笑朝和尚轻一点头,目光便挪向宋唐心。
众目睽睽之下,他便是有亲近的话也不便道出,只道:“宋掌印,那鸡汤甚好!”
他自小锦衣玉食,何曾因过一碗鸡汤谢过人?
偏宋唐心对他的谢毫不在意,她手拈棋子落盘,头也不抬道:“好鸡汤喂了歹人,我颇为那几只鸡抱屈!便是尚节使还想再喝,往后便没了!”
她这般生人勿近的态度,总让尚云明沏无所适从,她放的话更让尚云明沏下不得台面。
尚云明沏脸寒了一寒,想发作终还是忍下,只向身边亲卫低道:“扶我回去!”
将要跨出院门,听到身后宋唐心笑声如银铃响起,“康靖安,你也学赖!这步棋明明是我下的,你拈我这枚棋子做甚?”
尚云明沏一回头,恰见宋唐心一指戳到悟安宽厚的肩膀,而悟安面色一红,立时抬眸朝他望来。
又唤和尚俗名?尚云明沏生生扭转头,僵直着背脊出了门。
待回了暂住的禅院内屋,他淡淡吩咐:“取来笔墨,是时候向尚云顿珠介绍一个人了!”
“节使说的可是相国嫡女,节使的姐姐?”有亲卫插了一嘴。
尚云明沏默不作声,铺纸提笔,蘸墨急书。
“余入晟洲五月,得见佳男子。其面如积琼、器彩韶澈,性如佛陀,天下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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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尚节使广求一辆毂车,晟洲城里的老木匠感念节使新政,数位木匠连日赶工,待做好毂车便送上报恩寺来。
张怀贤终得以出屋一探。
尚云明沏肩背的伤近日好了些,亲自推着张怀贤于寺里闲游,不好过的门坎、石阶,自然有亲卫帮抬。
他眼眸下之下,张怀贤青丝闲挽,尚在服孝期,依旧一身素白袍子,即便四肢上着夹板,圆脸上不减清秀。
他与张怀贤闲等韦那热回信,也闲等着晟洲城乱象平息。
城中一切井有有序,显得他这位一城之主恍同虚设,若被架空。
既然他手中无兵无将,倒也不急着下山回府,一切静等王都调派来官将再说。
这晟洲城,他终还是要攥回自己手中……攥于西阗人手中。
报恩寺占尽满城春色,这满山烂漫的春色里,还纳着一个他费尽心思搞不定的女人。
推张怀贤去往报恩寺突出山崖一角,这悬悬一角之上建着一方观景亭。
亭内无人,仅他二人一车,亲卫们遥站于亭外静候。
“有劳节使!”张怀贤双肘支于毂车扶手,僵直着手指指向山崖远方,笑意吟吟,“若无节使推我来这崖亭,只怕百花谢尽,我也莫能一观!”
梅山之脚,除却红艳的山桃,眼下百花竞放,白紫黄橙色彩缤纷,毕竟年春三月里,正是绿瘦花重时。
“不过一推毂车,比之张兄舍命救我,又算得了什么!”尚云明沏静静下盯,张怀贤三千青丝不胜崖风肆虐,满他眼眸恣意飞扬。
张怀贤略一扭头,向他轻一颔首,惭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