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手
包子铺就在管璐璐家附近,焉莱打发走黄友彬,去看小腰果,时间不过七点,孩子却已经睡着了,鬓角留着小块汗渍,手里还紧抓着一只毛绒小飞机,焉莱从小腰果手里轻轻拿回小飞机,帮她掖好被子,又摸摸毛绒质地,回过头笑着和管璐璐说,带着小腰果出去玩,又要买玩具,而且是看着还不便宜,让管璐璐破费不少,这个月的照看生活费,得涨价才过意得去。
管璐璐正切着哈密瓜,低声说了句也不是她破费,忽然又想起陈实不想声张的叮咛,便只能借花献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这干妈不能只应称呼不做事嘛,焉莱摆着手让管璐璐别自谦,不然就更无地自容了。
吃了几块瓜,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儿天,焉莱放下一笔钱,又要走了,之前她收到了故事大纲的修改意见,接下来又得加班加点地写稿了。
临行前,焉莱有些难为情地说:“幸好有你,不然我更愧对她了。”
“你没有愧对任何人,除了你自己,小腰果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只有你会这么说。”
“不瞎的都会这么说。”
焉莱带着从管璐璐那里得到的一股能量,抱了抱拳:“多谢管老师的教诲,醍醐灌顶啊,生活顿时又灿烂多姿了几份呢。”
天黑透时,焉莱从管璐璐家走出,在一个转道口,忽然与迎上来的陈实撞了个满怀,虽在心里和他告别了上千次,但每次看到,还是会瞬间破功。
她甚至都掩不住眼底的狂喜:“陈实,怎么是你?”
他不是去度假了吗?
陈实的声音却冷得似结了冰:“以后不要再招惹那种人。”
“哪种人?你说谁?”
“你今天见的谁就是谁。”
“你说黄……”焉莱吞下了后半句话,“我是小城镇来的,又是个写生活的个编剧,三道九流都认识,很奇怪吗?又不是陈总,周围都是上流社会的人。”
惊喜还没来得及弥漫心田,隔膜就油然而生,自然而然地横在两人之间。
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
“不用总拿职业做挡箭牌,如果你对自己的职业还有起码的尊重的话。”
“总是这么犀利,一点儿不给人虚情假意的余地,但有时候虚情假意就是可以让人更有信心啊,非要分个对错吗?”焉莱被揭穿,只能搬出破罐子破摔状,“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棘手难题的方式,陈总不会不明白这个基本生活常识吧?”
她语气平静,但每一句都在做拗抗。
“我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审判谁的……”陈实缓和着情绪道,“我只是想提醒几句,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能被你花钱收买的人,也会被别人拿出更多的钱来收买,你看似解决了一道难题,但也可能招致更大的难题,到了那时你如何应对?即使你不为自己这想,你女儿呢?”
“事情太多了,我不会杞人忧天,至少现在我没了近忧。”
“那是最好,但如果远虑来了,也请焉编剧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多谋划……”
“陈总是乐山大佛度了一圈回来的吗?怎么对毫无瓜葛的人牵肠挂肚了?”
“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
“输赢很重要吗?要把自己当刺猬,时刻绷着全身的刺。”
焉莱低着头,看着脚下:“刺猬不是为了输赢才绷着刺,是因为他们只有自己的刺了。”
“那你是自我封闭,一双眼睛只能看到那些刺,但其实你有朋友有同事,有叶如青,有管璐璐……还有我,过去的事我不清楚也无能为力,但现在不同了,我可以保护你,焉莱,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我永远都是你走入绝境时可以寻找的援手……”
她不是一个人了,不再是孤立无援了吗?以前从没人这么和她说过,现在有人忽然这样讲,像是暗无天日的囚牢内,投进一道亮闪闪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热辣辣地疼。
“因为你可以保护我,我就得接受吗?”她哑然失笑,“陈实,你以为和你离别是件很容易的事吗?不,一点儿都不容易,所以请不要给我希望,一点点都不要给我。”
回家的途中,晴空万里的天幕忽然被狂风骤雨席卷。
夏季的雨,说到就到。
焉莱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牌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家里跑去,此时手机铃声却好巧不巧地响了,她本想置之不理,但手机铃声却像上了发条,倔强地响个不停。
她只好绕到保安亭下避雨,然后没好气接通黄友彬的电话:“说。”
“焉莱啊,我给你发誓行吗,这辈子都会把举报赌场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不是,是第四个人,不然就让我暴尸街头,被人砍死,你能不能跟你男朋友说一声,别让他找什么警察朋友查我以前的事啊……以后别再联系了,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吧。”
对方讲完就挂了,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