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起火
本是正午时分,天空却暗沉无比。山风倏起,滚滚浓烟回旋直上,好似无数沾墨的笔,将碧空铺上一层肮脏的乌色。英山之中,熊熊烈火叫嚣着,顺着起伏的山峦肆意漫去,如张牙舞爪的狰狞赤龙,一寸一寸将满山绿意吞入腹中。鸟兽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生机盎然的英山,此刻无疑已是人间地狱。
洞窟边上,众弟子大惊失色,他们刚刚死里逃生,此刻又身陷险境,哪里还会想太多,大脑一空便互相推搡着欲要下山。跑在前面的人,甚至直接被后面的人轻轻一推,便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很快,尚还跟在苏寒江身后的,便只剩下苏氏自家的弟子了。
毕竟宗主在前,他们若是跑了,日后回到长陵清算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苏寒江亦慌了神,甚至都忘了照平常一般责骂两句。他撑着拐杖的手不停颤抖,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后,只得满怀希望地注视着眼前的白岭烟。
“岭烟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白岭烟眉头紧锁,握着剑的五指不由收紧了几分。她默然环顾了一圈四周,烟霾障日,漫山烈火。心中焦急之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呼唤声。
“主人,看那里。”
白岭烟顺着秦阅州手指的方极目远望——山腰之上隐着几头灰狼,它们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嘴里叼着火把快速穿梭于山林之间,所到之处火星四散,将周围所有的枝叶点燃。
纵火的凶徒,居然是那些狼。
白岭烟恍然大悟,那些狼窟中丢失的,扎了棉花的木棍,是何去何从了。
而狼群的另一边,是一处还未燃起的树林。见到生路,白岭烟稳了稳心神,朝着身后所属不多的众人,高声交代道:“大家跟着我,千万不要乱跑。”
弟子们纷纷点头,而苏寒江更是头如捣蒜,似乎恨不得把脖子晃断。
白岭烟挑着火势稍小的山路左拐右绕,带着不过十余人快速跑进树林中,朝着山脚奔去。一路上甚至能偶遇到其他逃跑的弟子,白岭烟甚至隐约看见了白序晟匆匆忙忙,跟在他人背后的身影。
可现在顾不得许多,正当白岭烟将全心全意都放在如何寻一条最快下山的路时,几支飞箭划破暗空,擦过白岭烟的发梢,伴着“夺”的一声,径直插在了树中。
白岭烟心中一惊,她快速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几个身穿金边白衣的苏家弟子一字排开,高举着长弓,将闪着寒光的利箭正对着他们。
“你们!”
苏寒江见到自家宗门的弟子,顿时勃然大怒。
山坡上为首的苏家弟子冷哼一声,回吼道:“苏寒江,你的报应来了!”
话音刚落,苏寒江的脸当即变得青紫,他用余光晃了一圈周围惊慌无措的弟子们,正了正身形,声音拔高几分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叛徒、走狗、白眼狼!以怨报德、背信弃义、两面三刀!还敢在这儿妄谈报应,真是胡说八道!”
那弟子听后不惊不怒,反而大笑两声。
“苏寒江,你也就趁着现在能骂两句了!莫非你忘了,百家宗门第一次英山游猎时,你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丑事?”
“丑事?”苏靖知一眼困惑地转头盯向苏寒江。
而苏寒江闻声神色大变,青紫的脸煞白了几分。他止不住地浑身颤抖,随后仍强作镇定,狠狠敲了敲拐杖稳住双腿,但嗓音却变得有些哆嗦起来。
“我、我苏家予你们住处,供你们衣食,赐你们剑弩,你们胆敢……”
“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那苏家弟子将苏寒江厉声打断,随后搭箭在弦,箭尖直指苏寒江。
“我们宁愿四海流浪,也绝不为虎作伥!多亏苏小姐同我们道破你的丑行,否则大家还蒙在鼓里!既然你忘了自身的罪过,那就等到了无间地狱,再好好回忆回忆吧!”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乱箭如雨般纷纷而至,直朝苏寒江一人逼来!苏寒江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腰间的金剑,却突然想起,那剑早已借给了白岭烟。
电光火石间,白岭烟几步跨出挡在苏寒江的前方,手中的长剑破风而出,舞出道道亮光,好似金蛟于身前上下翻腾,带起衣袂翩跹。很快便将所有的长箭击落一地。
“快走!”
众弟子正看得出神,听到白岭烟大喊一声,才好似如梦初醒般,拉着苏寒江与苏靖知迅速往山下跑。而白岭烟回头正欲跟上时,一支暗箭擦过燃烧的树叶飞驰而来,而这次却是直指着白岭烟。
只闻得身后传来一声金戈铿锵的震耳之音,白岭烟忽觉自己持剑的手被人牢牢握住。她侧目望去,只见秦阅州眸中闪着冷光,不动声色地拉过她的手臂,将那支她未曾注意的冷箭打下。
似是察觉到白岭烟的目光,秦阅州转过头来,抿成一条横线的薄唇轻轻勾起,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