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起火

温和的笑意，于火海刀山之地无端令人心中安定。

“主人，走吧。”

秦阅州语声低柔如一缕清风，将白岭烟焦躁的内心慢慢抚平。白岭烟恍惚间生出一丝错觉，好像只要秦阅州在她的身侧，纵是陨落深渊，也不必害怕。

思绪至此，白岭烟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惊得神色一怔，她赶忙撇开视线，轻轻应了一声后便抬步去追早已跑到前面去的众人。

苏寒江被众人簇拥着围拢在中间，他本就身材臃肿，跑起来路更是费力，活像一团上下跳动的毛球。

白岭烟穿过人群来到苏寒江的身边，一边跑一边问。

“苏宗主，敢问苏氏第一次举办英山游猎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寒江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岭烟，语声哆嗦道：“没什么、真的没发生什么……”

“你若不说，再有弓箭袭来，便自求多福吧！”白岭烟瞪着他，冷声道。

苏寒江一听腿脚一抖，差点跪了下去：“别啊别啊，岭烟！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我说、我说便是了！”

“快说！”

“第一次英山游猎时，我正巧遇到了一只白狐，岭烟你应该知道吧，白狐那可是珍贵玩意儿！我本想拿箭射它，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风就把箭吹歪了！然后、然后就……”

苏寒江咬了咬下唇，眼珠子在眶中不停打转，纠结了半刻总算是开了口。

“然后，就杀死了一个人……”

白岭烟神色一凝，苏家第一次大办游猎出了此等大事，竟然被瞒得密不透风。

“弟子搜出了他的生辰牌，上面写着‘周云深’三个字。我本没多想，觉得应该是英山的隐士，便想就地给他埋了。”

白岭烟想起那水帘洞天之中的石窟祠堂，牌位上刻着的也正是这个名字，不过在那旁边，还供奉着另外一个人。

她便继续逼问道：“然后呢？”

“……结果到了晚上，有个女子却找到了我们的驻地，说是周云深的妻子，来问我们讨要说法。你也知道，那年是苏氏第一次举办百家游猎，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丢了我的颜面！于是我就……”

苏寒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白岭烟，好似在观察她的眼色。

“我就，就把他的妻子也一同杀了……然后将二人合埋起来。”

苏寒江越讲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你……！”

白岭烟听后一股怒意从心底横生，她拔出银刃对准苏寒江的脖颈，深呼吸一口后又缓缓放下。

“这不是万不得已吗！若不杀了他们灭口，我长陵苏氏何以在百家面前立威，何以壮大？这都是为了宗门着想啊！”

苏寒江被吓得面色苍白，细碎的冷汗遍布额头，但仍挺了挺身板辩解道。

白岭烟横了一眼苏寒江，声音冷冽：“等下了英山，你再同百家宗门好好解释吧。”

苏寒江心虚地点了点头，毕竟眼下可不能得罪了白岭烟。

四处的火焰越燃越烈，众人脚步不停，眼看着离山脚越来越近，眼前却被浓密的烟尘蒙住，如一层暗灰的帷幕横挡在前。

一阵灼热的山风席卷而来，将浓烟吹散。火光明亮，于稀疏的尘烟之后勾勒一个朦胧的人影。

谢潮生一身简陋的粗布麻衣，正跨坐在一匹骏马上。他背着箭筒与长弓，泼墨的长发披垂而下，随风飞舞。

当浓烟散尽，谢潮生望见眼前众人时，原本暗沉的冷眸忽而燃起星火来，如同盘旋空中的苍鹰看见了野兔一般，毫不掩饰满心的杀意。

而那匹马，白岭烟一眼便认出，是那夜她丢失的两匹马中，其中的一匹。

那马一见到白岭烟，便激动地昂起脖子嘶鸣出声，想要往前靠一靠。而谢潮生毫不客气地将缰绳勒紧，逼得马只得垂下头来。

“谢潮生……”白岭烟一字一顿道，声音之冷似从寒窟中幽幽飘来。

而谢潮生却只是耸了耸肩，随后吹出一道尖锐的口哨声。从他身后的树林中，便缓步走出一群灰狼来。

为首的那只灰狼比其他的高出几头，显然是群狼之王。它呲着獠牙，狼爪在地上擦出长痕，碧绿的兽瞳中泛着骇人的冷光，好似迫不及待将眼前曾经放跑的敌人撕个粉碎。

谢潮生领着群狼，兴致颇高地吹着哨音。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朝着众人鞠了个躬，起身时双眼弯比月牙，脸上笑容灿烂。

“久违了，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