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离开巫山。白长鸿若是得知此事，以他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无论天涯海角肯定会把白岭烟当做巫山叛徒寻来。

想至此，秦阅州眸色暗了几许。

“不必担心。”白岭烟轻轻一笑，语声坚定自若似是胸有成竹：“过几日我便会去找父亲说明此事，待离山后绝不会有后顾之忧。”

秦阅州若有所思看着她，心知此事定不会仅仅是和白长鸿说明一番那么简单。

“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秦阅州垂首自言自语似的低喃道。

一道疾风呼啸而过，吹落枝头的积雪，也吹散了秦阅州细若蚊呐的声音。

白岭烟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秦阅州昂起头来，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唇角拎起一丝笑意，仿佛没听懂白岭烟是什么意思。

白岭烟在他脸上盯了半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她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撩至耳后，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下山之时，白岭烟走在前面，虽还存着疑惑，但心中却十分畅快。信任一个人比怀疑一个人对她而言要难上许多，虽过程迂回曲折，但一旦做出决定，却安心了不少。

细细想来，自己确实有些欠缺考虑的地方，若秦阅州真对白长鸿或自己心存恨意，那他在此之前根本不必随自己去赴险，也不必冒着殒命的风险去三番五次地救她。他有无数次机会能够报仇，没有必要一直拖到现在，且叫人看不出端倪。

况且话说回来，虽然她和秦阅州相处的日子并不久，但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自认为对秦阅州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不像是那般阴险狡诈的人，否则自己也不会无故喜欢上他。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自己出山一事，至于剩下的那些疑惑，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问。

白岭烟低声叹了口气，先前枫月节时自己被人放了鸽子，自那之后便落下了多疑的心病，也是时候该改改了。

三步之外，秦阅州默默无言地跟在她身后，山雾已散，白岭烟的背影不似上山时那般模糊不明，映在秦阅州的眸中，无比清晰。

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锁在白岭烟身上，深黑的眸子晦暗如夜，好似酝酿着欲倾覆而来的山雨，将落在眼中的那抹身影吞占。

他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成拳，虽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底却好似燃着业火。

快了、就快了。他已将一切都布置好，只要再耐心等等……

……

这几天虽说白岭烟放下了怀疑，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她让秦阅州搬回了自己的寝房，又特地为他找了一张木板床来，不至于像先前那样睡在地上。白天无论她去什么地方都特意带上秦阅州，晚上二人便隔着一扇屏风而眠。

但几日下来，秦阅州只是如往常一般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行为，也没有同除她之外的人说过话。

转眼之间便到了试炼的前一日，白日渐尽，明月携着繁星徐徐升上枝头。白岭烟坐在一间空屋中，她背靠着墙壁，指节慢慢敲着窗沿，面色平静。

翠霜蛇从角落处爬了出来，缓缓攀上她的手臂，莹绿色的鳞片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幽幽冷光，远远看去如同精美玉质的臂环。

屋中只点了一根火烛，勉强照亮她的轮廓。烛火轻轻摇曳，便拉开幕布似的黑暗，隐去白岭烟眸中晦涩不明的神情。

吴六悄悄推门而进，他先是在门口张望了几番，确保没人后赶紧关上了门。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巫山弟子都已回了屋，而白氏其余四个子女肯定忙着准备试炼，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小小的房间。

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时机。

吴六看向白岭烟，毫不掩盖他眼中的欣喜，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白岭烟敲着窗沿的手指蓦然一顿，她眸光沉了沉，摇动的火光照进她墨黑的玉眸中，似携着火焰的赤凰，欲要挣脱束缚展翅而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