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波澜
拉开门闩,院外赵晚晴敲门的手一时落了空,她面颊胭红,脚步歪歪扭扭差点往前扑去,得亏旁边站着的方弈柯将她一把拉住。
白岭烟微微一愣,来不及多问,赶紧和方弈柯一起将赵晚晴扶到石凳上坐好。赵晚晴腋下夹着一壶满当当的酒,刚一挨座便笑嘻嘻地将白玉酒壶启开,斟满一杯后急冲冲地招呼着两人快快入座。
看着赵晚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白岭烟从屋中拿来醒神的清茶,一点点喂给她。
“怎么喝成这样了?”
方弈柯无奈地摊了摊手:“庆功宴上,她说今天抓了山匪难得高兴,必须得喝几杯,我在后面怎么也拦不住。”
“那为何不早些回屋歇息,又跑我这儿来了?”
方弈柯刚要回答,便被赵晚晴抢过话头:“那肯定得来一趟呀!既然是庆功,怎么能把最大的功臣忘在一边?”
赵晚晴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再说了,宗主还特意托我们把这个送给白小姐呢!”
说罢,赵晚晴将盛满酒的酒杯朝白岭烟推去。
“宗主说,这是蜀阳最好的酒,必须拿给白小姐尝一尝。他忙于讯问那伙山匪,便让我们顺便带过来”
清醇的酒香四溢开来,白岭烟苦笑一声,不免回想起枫月节时凭栏赏月喝酒的场景,本以为自己酒力尚可,结果三杯下肚就已醉了九分。
“回头替我跟林宗主道声谢,但我酒力实在浅薄,既然二位都在这儿,哪有我独饮的道理?这壶酒便大家共饮吧。”
白岭烟拿过酒壶,斟了两杯。赵晚晴和方弈柯对视一眼,经过这几月的相处,他们与白岭烟已十分熟稔,免去了客套的推辞,双双接过酒杯。
“那我们敬白小姐一杯,以贺今日妙计擒贼!”
“是啊,那帮山匪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的消息,每次来劫货时都神出鬼没的,几次三番抓不着,这回总算是一网打尽了。”
三杯相碰,晶莹酒水在杯中上下起伏,水珠飞溅,映出迷朦夜色与无边风月。
饮酒过半,赵晚晴的脸只比刚才更红,她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睛,晕晕乎乎中,下意识地张口感叹了一句:“真是世事无常啊!”
“此话怎讲?”方弈柯疑惑地问。
“你们想想看,几年前,百家宗门之首还是长陵苏氏,而风水轮流转,如今这位置已属于巫山白氏。白家的新宗主虽看着年幼,没想到如此治理有方。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背后另有他人在指点呀?”
话音刚落,白岭烟眸光暗了暗,不自觉地捏紧酒杯,抿了一口。
方弈柯忙不迭地碰了碰赵晚晴的手肘,赵晚晴才惊觉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忐忑地瞄了白岭烟一眼,匆匆绕开话题。
“对了对了,你们可有听闻,当今圣上新招了一位驸马,据传还是靖阳公主亲自选的。”
方弈柯见她又喝醉了,叹了口气:“我没听说过此事,你消息倒是灵通。”
白岭烟垂眸沉吟片刻:“靖阳?可是朝中那位唯一的小公主?”
“诶!就是她!圣上膝下就这么一位公主,可以说是百般宠爱。驸马这位置自然人人争抢,如今终于定下人选了。”
“那你快说说,这人究竟是谁?”方弈柯好奇道。
“嘿嘿……”赵晚晴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挑了挑眉神秘兮兮道,“是一位谢姓的公子,虽非门阀豪族出身,但最后却在一众世家子弟中夺得了公主的喜爱,可见此人不简单呐。”
“确实不简单。”方弈柯点了点头,同时趁着赵晚晴不注意,悄悄将她杯中的酒换成了水。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做了驸马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京城离蜀阳远着呢!这靖阳公主与新任驸马,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咯!”
酒壶见底,方弈柯搀着脚步踉跄的赵晚晴离院去歇息,白岭烟简单收拾了下酒杯也回了屋,身子一倒躺在床榻上,眼前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虽说这次的酒不及枫月节时的那壶劲大,但喝多了后还是自觉有些迷醉,整个人又晕又热,仿佛浮在云端一般,飘飘忽忽看着周围景象围绕自己旋转,一时间,白岭烟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群山之间的吊脚楼上,方才赵晚晴无意说起的话不适时地在耳畔回荡。
巫山白氏在短短时间内一跃成为百家之首,换做以前这是从未设想过的事。而对于宗主白照雪而言,治理宗门、为人信服已是不简单的事,更别说将巫山白氏抬上高位了;且白照雪平时喜欢独在房中,在宗门中熟识的人屈指可数,能辅佐她的,无需多言便知是谁。
白岭烟越想太阳穴便越发胀痛,索性撑起身子,打了盆冷水来洗洗脸,最后点上一炷安神香。烟雾静静缭绕,随夜风时聚时散,像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在空中游荡。
那人形有几分眼熟,与记忆中某人的样子渐渐重叠在了一起。白岭烟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是扎在血肉中的一根细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