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九临将师晚怜送到了神山脚下。
临别之际,师晚怜心下思忖着,而后抬眸笑着问道:“九临,这幽冥林这么大,我若是下次要来寻你,该怎么找你呢?”
“下次来寻我?”九临的语调散散的,目光却温柔认真,“很简单啊,你来这里呼唤我的名字,我便会来到你的身边。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此地寻我。”
师晚怜冁然一笑:“九临,你真是个好人。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简直太幸运了。”
深林中浅薄的月光透过林木的缝隙洒落下来,洒在她姣好的侧颜之上,尤衬得她娇靥如花。
九临侧眸看向她,漆黑的睫羽在晚风中轻颤着。
不知为何,他久久没有接她的话。
师晚怜并未察觉到他的神态。该走了,她与他拉开几步距离,朝他挥了挥手,红唇弯起,双眸清澈如同水中洗过的黑曜石:“下次见了,九临。”
他双眸中紫光潋滟,殷红的薄唇随之轻轻勾起,荡出一个浅薄的微笑,好似下一瞬就要被晚风吹散:
“嗯,下次见。”
*
与九临道别之后,师晚怜孤身一人往神山之上走去。
天界主群殿位于神山之巅,要回枕月台,她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此时冰山落雪,夜风刺骨,她身子骨本就虚弱的紧,又在牢狱中煎熬了几日,实在有些经受不住。她只好环绕双臂,轻轻回抱住自己,似乎这样便能驱散彻骨的冷意。
她原是想独自一人走回去的,不曾期盼过其他。
可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雪色身影,她不由得顿住脚步,原本冰凉死寂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攫住。
“晚怜仙子,本座总算找到你了。”帝清轻启薄唇,声音如玉碎寒潭,清冽而凉薄。
“帝清殿下……”
她突然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平白涌出一股子委屈来。
她在天界无依无靠,素来没什么真正被挂怀的朋友,在牢狱里暗无天日的几日,她也一向是认为自己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可面前的这个人,愿意远途而来,只为寻她。
帝清走上前来,目光略过她看向这无尽的风雪,踟蹰了须臾,用术法变幻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来。
他撑起伞,伞面阴影倾覆过来,堪堪可容下他们二人的身量。他缓声道:“神山风急雪涌,本座送你回去罢。”
师晚怜红唇嗫嚅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帝清轻叹一声:“此事清眠已与我交代清楚了,你不必担忧,待回去再说罢。”
他的声音温和磁缓,有如熙风拂柳,莫名地教人宽心许多。
师晚怜轻抿红唇,噤了声,青色的伞面在雪中缓缓移动,她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风雪毵毵,月光霏微,清雪不时从伞侧涌入。她仰首,只见帝清浓黑的眼睫上沾满了细碎的雪花,雪白渐渐晕染氤氲开来,衬得他眸色更深。
他的手修长而苍白,却并不显得无力,将伞柄牢牢握住,指节透着沉甸甸的骨感。
正失神着,一阵骤风又猝然涌入,骤风裹挟着冰冷的雪,侵入她的肌肤,引来一阵战栗。
她垂眸,双臂再次不自觉地环绕住自己。
她抬眸看着身侧的帝清,他身量极高,又披戴着一件雪色的斗篷,绒毛在风中恣意纷飞,看上去倒是暖和极了。
宽大的斗篷倒是能挡住些许冷风。这般想着,她稍稍放缓了一步,朝他身后侧了侧,想用他颀长的身量和宽余的斗篷为自己略微遮一遮这刺骨的风雪。
可帝清心思细腻,侧过凤眸瞥向她,似是会意了些许。
他突然想到,师晚怜一向身子虚弱,此时更是受不住这般的严寒的。
驱散保暖的术法,他自是会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思忖了须臾,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身侧的师晚怜。
“拿着。”他声音清沉。
师晚怜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不料下一瞬,雪色的斗篷就这般轻覆在自己身上。师晚怜一惊,慌忙抬眸,只见帝清修长的手正绕过她细白的脖颈,小心翼翼地为她系好。
温暖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她紧紧包围,驱蔽一切寒意。
绯红色从面上一直蔓延到耳尖。她心跳砰然,道谢时也有些不大自然:“多谢殿下……”
帝清没有回应。他从她手中再此接过伞柄,半晌后轻抬起凤眸,依旧是那般清冷的模样:“走吧。”
师晚怜紧跟上去,二人的衣袂紧紧相贴。她默默在心里想,此事又欠他一个人情,来日总还是要致谢才是。
*
师晚怜未经准允从牢狱离开,此事传到岚湘耳中,自是引起了勃然大怒。她不惜从百花盛典离席,传召师晚怜,要亲自审讯。
在殿中休息了一日,师晚怜觉得还是得亲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