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我照他的话日日不落地去猎场练习,一天天地进步飞快。奚枕寒也信守承诺,无事便叫东隅来充当老师教些什么。他们一道来时我就专注提升自己,若只东隅来,我便在一旁说是要和马儿培养感情,顺带着观察他二人的相处细节。
桑榆明明武艺不低,学骑马时却胆小得要命,颤颤巍巍不说,还总是大呼小叫,我在一旁看着都疲惫。不知东隅哪来的耐心,耳朵也许已经被吼聋了。他总是惜字如金,比起奚枕寒的言语教导,他更习惯亲身示范,之后便让别人学着他的样子练习,反反复复多少次也不见他上火,还将几欲坠地的学生护得十分周密,给足了安全感。
不一会我见桑榆斗志不那么昂扬,想来是要放弃了,她沮丧地走到东隅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再一会她变得羞赧,又恢复了精神勇气,想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合适的鼓励。
“我看他和她该是互相中意。”我竟对着马儿吐露心情,它也像是听懂了,点了几下头表示对我观点的同意。我拍拍它的前额,奖励给它一捆可口的饲料。
再见到奚枕寒,我已能自如地上下马,不需要人在一旁护着,还能操控着马儿或快或慢的前进,就快能放肆徜徉。
“你在学习方面还是比较认真,我起初只当你是一时兴起,没打算对成果抱什么期望。”他看到我的进步后如实说着。
“瞧瞧,这就是公子小看我了,我这人并不喜欢弄虚作假,说过的话想做的事一定都是真的想要,而不是摆出好学的样子显得自己谦逊有礼。”我当然会反驳。
“这样看来又是我不小心以普通女子的特点错误揣度了你,作为补偿,不日便教你射箭吧。”他做出想要补偿的样子。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事,心里感到欢喜。
当我真正走到他说的训练场,拿着弓便笑不出来了。这弓比我想得重许多,凭我那疲软的胳膊,举起还算轻松,却根本保持不了动作稳定,更别说瞄靶了。
见我面露难色,他像是意料之中,“拿不动很正常,正常来说这是我的弓。”
又被耍了,他自从上次以后像是爱上了这类幼稚的把戏。我恨不得将那弓狠狠扔在地上踩碎,却也只能用凶狠的眼神表达不满,手上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原地。
“你这人怎么越发喜欢看我出丑了。”我豪不犹豫地向他抱怨。
“想当初你可是玩了把大的,我偶尔几个小把戏累积起来就算弥补一下当初的挫败之意,毕竟你说做朋友就要有来有往才公平。”他的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他实在是将我的原则理解得非常透彻,叫我没法反驳。我现在后悔没在当时将那种胜利的自信保持太久。看来他逐渐掌握了和我做朋友的要领,对什么都不再掉以轻心,也伺机做些小小的反击,我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见我不再生气,反而有了笑意,“怎么样?是不是想了想也十分合理?”
我点头,“我们这朋友,做得越发默契了。”他也笑着同意。
“我需要一把适合自己的轻巧的弓。”我说。
“我已派人去做了,过几日便可拿到成品。”他说。真是再周到不过了,我拜托的事他都有记住,都有妥当安排。
“你可会下棋?”
奚枕寒的问题让我想到言念,是他教会我对弈。虽然我总是悔棋,总是没有长进,言念还是得空便来寻我,伴着我消磨了许多无处打发的寂寞。
将思绪往回收了收,“相信我,找我对弈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我真心地给他劝告。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没抓住重点,“那这就是会的意思了。”
我实在不想和奚枕寒越走越近,尽量不去抓取更多可能产生交集的机遇,因此委婉又清晰地表达拒绝之意:“我曾因为太爱和人下棋而失去了这个朋友,他在绝交时叮嘱我,若是想维持住友谊,就千万别让人看到我在下棋时的无赖和愚蠢。”
谁知他还是自顾截取话中他想听的意思,还顺带着欣慰地笑起来:“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我起初怕你会觉得无聊,现在好了,咱们正好又能共同消遣。”
“你要聋就聋得彻底些,怎么还能听一半丢一半。”骑虎难下,我只能抱怨他的无赖。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一阵,“哦,剩下的话啊,不是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最近在言语上的功夫又精进不少,让我轻易占不到便宜。
我当他只是说说,这样忙的人平日里该是很少有空消遣,谁知他当晚就端了盘棋来,没给我想理由搪塞的时间。
虽然嘴上说自己棋艺不精,但真摆好了盘,就忍不住地想赢。许久未下,从前从言念那里学来的技巧已经忘了大半,满盘皆输了接连几局,我心气不顺,便想着一定要在哪出口恶气。
“怎么?今日是跟夫人吵架了?好好的家不回来找我这个臭棋篓子出气。”
我们从前从未提过这事,他见我知道,不由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