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学习
就在我即将承受不住盛夏的暑气时,我们终于赶到了熠城,能获得一段时间的休息期。看着马车停在一座装饰气派的店面前时,我正要开口抱怨隐也太着急忙他生意的事情,可他却招呼了里面的人来一件件往下搬着行李。
看我手足无措立在原地,他终于想起向我介绍详情:“接下来这一程咱们的衣食住行都不必再过于简朴,因为我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在一些繁华的地方设置了据点,熠城便是其中之一。咱们吃住可以都在店里解决,会比之前更方便和舒坦,店员们也都可以相信,不必再胆战心惊地过多思虑安全问题。”
我思虑起隐话中的意思来,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准确预计他这一摊生意的规模和他到底拥有多少东西。
进了门我不免有些畏畏缩缩,不知该怎样应对一幅幅陌生的面孔。好在大家对我都很客气,不会有让人不舒服的探寻与排挤。随着接触变多,气氛慢慢不再那么尴尬,我们在各司其职中慢慢适应了彼此的存在。
如隐所言,这稀物阁中的条件确实要比之前在沿途落脚的客栈好上许多,房间里所需的用不上的都一应俱全,饭食也是非常可口,不会有太多嘈杂喧闹的声响,不用提防意想不到的窥探和打扰。
店铺里售卖的都是从外地淘来的玩意,从普通到稀奇的一应俱全,能讨有各种需求的顾客欢心。两层楼上摆的商品面向的是不同的群体,一楼装饰简单大气,二楼要多些精致贵气。
前几日我在休息时主要工作就是帮着店里照顾生意,后来掌柜归来的消息几经传播,大批邀请被送到隐那里,我便跟着他参加一轮轮茶话与酒局。
马不停蹄地奔波我倒还能应付,最受不了的是那些衣冠楚楚的仆从们老板们酒过三巡后对我不怀好意的关注。隐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着我了,可耐不住有太多双眼睛会对跟在他身边的我感到好奇。
我站在门外,会有同在门外的小厮搭讪,心情好了还能聊几句,若是遇见想占便宜的,我便会将他哄地喝下点随身带着的药让他或头晕或腹泻或哑上几日。我站在门里,斟酒时难免有人出言打趣,这些都是小事情,不会引我介意。大的事情是总有人借机想要一亲芳泽,发现不对劲,我便泼酒回去,若是隐看见了,便会先一步将我护进怀里。失败的人不敢说什么,也只是悻悻然假装不介意,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隐能够自如应付场面上的种种明面热情与暗中较量,每每反常与失态,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干脆不再陪着他跑东跑西,商量后抽出身来做些想做的事情。
隐在熠城拥有根基,而我又对这地方有一定熟悉,所以他可以放下心应允我的不再如影随形,让我不再非要应付讨厌的交际,也能让他不再为保护我与旁人惹出更多嫌隙。
得了空闲我去为自己添置了几套新衣,不太热时也去拜访一遍旧日看过的风景,不知不觉间竟有好几日没有看见隐。
走过的每一处风景都曾有过奚枕寒或桑榆的参与,再走一遍时就只剩下我自己,这种下意识的对比下,难免会有与落差与感慨相关的感情,我一如既往地将它们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察觉到我真实的心情。虽然有些压抑,但我感到安全。
那一日有个好天气,晴空万里,却不是热到让人喘不过气,我出发去了夕照亭,久别重逢,看着它依旧悄无声息地在原处伫立。我感到亲切,亲切它曾见证过我的拉扯与诡计,也感到疏离,疏离它一如既往的沉默与无情。总之感慨良多,我就这鸟语蝉鸣,徘徊着直到夕阳西下。
回到店里得知隐又去赴宴,我习以为常地独自上楼去休息。睡到不知几时光景,突然有大雨敲打窗户的声音将我从关于回忆的梦中惊醒,我看着屋外电闪雷鸣,赶忙下床将窗户关紧,接着有些担心隐有没有回来,会不会淋在雨里。
闪电与大雨扰得我心绪不宁,还平白生出一丝害怕情绪,我辗转反侧再难入眠,起了床想出门去找隐,希望能将注意力转移。
开了门碰见隐正在我门前伫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手还没落下去。
“这实在是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而且带着吓人的阵势,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关窗,千万不要不在意着了凉。”隐带着关心,但有些局促。
不知怎的,看见他的那瞬,伪装的防线突然就拦不住所有情绪,我迈步出去向他靠近,然后将头靠进他的怀里,背在身后的手是我残留的冷静。
“隐,我有些害怕。”我听着自己表露脆弱的情绪。
“嘿嘿,我也害怕,所以来找你,咱们正好做个伴,一定能抵御恐惧。”他顺水推舟地说了下去,哪里是自己真的害怕,是害怕我会害怕。
他牵起我背在身后的手,进屋在桌边坐下。
“几日不见,你都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见窗外的动静一时半会不会停,他多点了几根蜡烛,试图通过聊天平复我的心情。
“将从前走过的地方又再走了一遍。”我闷闷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