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
更深露重,月没参横,猩红牢笼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几条锁链从地面冒出,挟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在两人附近游走,蓄势待发。
她还挺记仇,温枕雪想,适才陆歌拿光牢忽悠她,她便立即仿造了一个回馈过来。
“东西给我,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柳如霜懒洋洋地说,她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耐心,撑着额头开门见山。温枕雪扫了一眼身边蠢蠢欲动的几条锁链,心说这可不是要放过我们的架势。
温枕雪不着痕迹地往陆歌的方向靠近一点,陆歌以为她害怕,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护到身后,掌心却被塞了样东西。
“捏碎它。”
是白玉珠。
陆歌毫不犹豫地掐诀,玉珠化为齑粉从指缝簌簌掉落,金光符咒逸散,触碰到周围浓郁的怨煞后闪了两下,驱妖除邪的天性苏醒,凝结成几道厉害的杀招,向四面八方而去,一道直冲柳如霜,一道精准掠向光牢阵眼。
“嗤——”
一声裂帛响,光牢上方裂开个口子,陆歌:“走!”
她抓了温枕雪的手腕冲将出去。
使尽全力时,陆歌的速度比温枕雪快得多,温枕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风筝,被陆歌扯着,在空中悠悠扬扬地飞翔。
她在呼啸的风声中勉力开口,“绕一圈,折回来——”
白玉珠的碎裂能令明山玉有所感应,那二位战力一个赛一个恐怖,她们需要汇合,避免在奔逃期间互相错过。
陆歌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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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山玉和江蘅赶到了钱宅。
钱家老爷结结巴巴地说:“柳,柳如霜,我儿,道长,救救我儿——”
明山玉脾气很好地安抚着他,钱老爷并不全程在场,中途发生了什么也是一头雾水,问了一圈,最后叙述经过的重任落在徐容容身上,钱不走煞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间或补充一二。
江蘅便没有他这么好的耐心,拎着死尸一样的温枕雪在角落寻了个地方。
生魂出窍,少女的躯壳却还温暖着,双眸紧闭,看着与熟睡无异,抱在怀中像一团娇柔的云。钱宅花园一侧有个秋千架,江蘅抱着她坐下,侧目看了两眼,不知怎么生起气来。
他眉头一皱,把温枕雪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推到一边。
一股香味,熏死了。
秋千架有护栏,用碧绿藤蔓缠绕点缀,少女软软地往另一侧倒去,额头磕在木架上。
江蘅闭目小憩。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烦躁地一挑眉,把白裙少女扒拉回来,捏着下巴一瞧,额头上果然多了一小块红印。
“娇气。”他冷声道。
他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温枕雪尤甚,说不上来为何,可能因为这小娘子胳膊太瘦,腰肢太软,脖颈也细骨伶仃一道,就像朵颤巍巍的花骨朵,随时能从枝头掀下来,江蘅抱着她,总要担心自己速度太快,让风把她吹折了。
只是一小块红印,没有破皮,不知道会不会红肿……江蘅一面检查,一面心中冷嘲,这种不经风霜身娇体贵的大小姐,本就该好好待在闺阁,她非要出来乱跑,怪的了谁?吃点苦也是应该的,让她知道江湖险恶——
“若之,走!”明山玉背着陆歌,撑栏轻跃,忽然从回廊另一端跳过来,“她们去了辜恩山的方向,应是出事了,刚刚菩提异动,没料错的话,温姑娘另一枚白玉珠法器已经碎了……”
江蘅下意识低头看,少女脸庞煞白,生魂离体太久,脸上已逐渐有了灰败之色,若魂魄在此时遭受重击……
他不及细想,手上动作更快,披风一捞,严严实实裹住温枕雪,而后跃上屋顶,跟着明山玉往异动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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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温枕雪正被陆歌放风筝。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风如刀子般割开灵魂,好几个瞬间她都感觉自己马上要四分五裂……不过柳如霜速度实在太快,在索命的厉鬼面前,这些痛苦都不算什么。
远远的,两道身影踩着月华奔来,身后是宛州城彻夜不灭的如昼灯火。
温枕雪松了一口气,“他们来了。”
佛珠叮叮当当地与她擦耳而过,砸进野狗一样紧咬着两人的猩红怨气中,只闻一声凄厉惨叫,柳如霜现出原形来,整洁的衣裙如烈火炙烤,变得脏黑斑驳,成了一堆挂在身上的破布条子。
明山玉双手合十,低低念咒。佛珠落地成阵,立刻有了个金刚佛塔的雏形。
“南无佛驮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
温枕雪脑子嗡地一响,如万千针扎剧痛难忍,她痛苦地虚捂耳朵,心道男主怎么跟江蘅一样无差别扫射性攻击。
“温姑娘,归魂!”陆歌的身影晃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轻轻推她一把,转身冲向明山玉的背上。
温枕雪恍恍惚惚睁开眼,茫然地寻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