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照你这么说，你暗恋的这个男的不仅十年前也暗恋着你，而且十年来从没忘记你，一直保持单身在等你诶！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商愿想了想，刘爽是认识常钦的，如果说明白暴力倾向的问题，恐怕以后不利于他的形象。于是语焉不详地对着耳塞说：“他，他可能不大行。”

刘爽在电话那头倒抽一口冷气：“那肯定不行的呀，什么样的感情都不能不做的！真的！”

刘爽的语气仿佛商愿要失足一样。

商愿噗嗤一笑。虽然听出刘爽误会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揪着腿上的被子，叹口气，目光飘到床头柜上堆了快一个月的书。

《家庭暴力理论研究》。

按照书中所说，学界有一个说法叫暴力循环理论，即生长在暴力家庭中的人，通过习得的行为，将暴力传至下一代。

在常钦心里，他应该就是这样定义自己的。

他爸家暴，而他耳濡目染，遇到极端情况也会动手解决，所以他将来如果有了家庭，也会家暴。

商愿伸手，轻轻摸了下书的封皮。

他担心自己有暴力倾向，所以宁可不跟任何人发生情感联结。

自控到这种地步，他这一生，和自我流放有什么区别？

“我们也没可能了。我可能伤了他。”

“怎么回事？”

“就他告诉我他不行的时候，我表现得挺坚决的。”

她一直记得常钦问她“你还愿意和这样的我认认真真谈恋爱时”的那个眼神，自知绝望的，又隐含期待的。可是她从他怀里挣开，眼看着他收回手。

他微微低下头。藏住了表情。

可是商愿总觉得看见了他那一刻的神情。看见了他低下头颅那一刻鼓荡的自卑。

她喃喃：“他不会再对我抱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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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到公司。

两晚没睡好，商愿的黑眼圈比熊猫的还大。

打着呵欠，她站起来，拿上马克杯去茶水间。刚洗完杯子放到咖啡机下面，安静等待的空档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她顺着声音含笑转头，准备打个招呼。

却迎头撞见常钦冷若冰霜的脸。好像接近一米七的她完全无法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笑容干在脸上。她迅速转身，盯着她的杯子，等接完以后，端起杯子逃似的往外走。结果一慌张，杯子晃荡，泼出来的咖啡烫得她嘶嘶呼气。

像是为了不惊动周围的人，她龇牙咧嘴将吸气声压到最小。可是走出茶水间后，到底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

常钦站在咖啡机前，气定神闲，像是什么也没发现。

她转过头，两手端着杯子走回工位。

结果今天诸事不顺。

喝着咖啡，发现鼠标不会动了。试了半天都没用。她只好拿着旧鼠标去行政部换个新的。

负责采购的Alice正在电脑上填表，听她说完，起身去办公室角落堆着的几个箱子里翻找。一边翻，一边告诉她，桌上有物资表，让她先填。

就这样不小心看到Alice屏幕上的采购单。

她顺嘴问一句：“我们以后还提供药品？”

“今早好像常总烫到了，永新来找药没找到，我们就决定以后在办公室备一些常见药品。”

商愿签完名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屏幕。

他还是看见她烫到了。

“找到了，给你。”

商愿接过鼠标，道了谢，转身出去。

没想到下午接到了苏桂容的消息。

“愿愿，能不能和你通个电话？”

商愿想不到苏桂容有任何事情需要和她打电话聊一聊。

是商家的事情？还是常钦的事？

抓起电话，商愿快速起身，走出公司大门，乘电梯来到少有人到的天台。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剧烈的心跳，拨通了苏桂容的语音通话。

接得很快。

“愿愿？”

声音中的紧张和犹疑清晰可辨。

“嗯，怎么了，苏姐？”

良久的沉默。

商愿耐心等待。

那边终于缓缓开口：“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实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商愿试探地问：“常钦的爸爸又找你要钱？”

苏桂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没有跟阿钦说吧？”

商愿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安抚她：“没有，我没跟他提。”

苏桂容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慢慢说：“上回你遇到我们，他不是问我要十万吗？”

“你给了？”

“嗯，”苏桂容又说：“前两天他又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