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宴
罗嘉峪南下时只是刚刚开春,转眼,便到农历三月三,是上巳节。中原地区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
上巳节的历史由来已久,在上古时代上巳已成为大规模的民俗节日,春和景明,人们走出家门,集于水边,举行清除祥的祓除仪式。
到了当代,上巳已成为最隆重的节日之一。节日的内容除了修禊之外,主要是春游踏青、临水宴饮。
扬州城也不例外。段爷爷特地嘱咐段佑恒明天出游时多照看着罗嘉峪和封泽。
翌日,众人盛装出游。段府一众人先到水边祓禊,用兰草点水洗身。仪式结束后,段爷爷便和段老爷,白夫人,以及罗政昌,封老爷就先行回府了。留下他们踏青游玩。
这很正常,除了袚禊仪式是自古流传之外,剩下的活动都是后人自发聚集形成的,大多是文人雅士,年轻人的活动。
三人沿着水边继续走,不远处,有妇女祭祀高禖,高禖乃掌控婚嫁和子嗣之神。妇人多半在上巳节祭拜,以求姻缘和孩子。
再沿水走,一群人正在互赠香草,香草相传有驱邪之功。封泽兴起,也去跟着摘了三珠,然后他们三人互相赠来赠去。
三人嬉笑间,听到有人唤段佑恒名讳。扭头一看,是位年轻公子。罗嘉峪和封泽都不认识,段佑恒和这年轻公子相互行礼,罢了,给他二人介绍:“这位乃秦家公子秦越。”
秦越手上一把折扇,身着蓝色对襟长袍,打扮的十分贵气潇洒,样貌甚是清秀。秦公子和段佑恒说话时,嘴角一直带着似是而非的弧度,显得似笑非笑。罗嘉峪怎么看怎么觉得此人气质和封泽很像——如出一辙的浪荡公子气息。
眼下他与段佑恒说完话,转过身就来打量罗嘉峪和封泽,目光丝毫不加掩饰,末了,似乎还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秦越“啪”一声将折扇合起来:“这些天便听说扬州来了号人物,住在段府。今日我可算得以一见。”
罗嘉峪懒的跟他虚以委蛇,笑笑不说话。倒是封泽好脾气的跟他掰扯了一番。
秦越:“段兄还有二位不如和我一道去秦家的曲水宴。”
封泽奇怪:“什么叫秦家的曲水宴?”
段佑恒向他解释:“阿泽,我还没跟你们说。扬州商人每年的曲水宴由扬州商会里的主要四家——段家,杨家,文家和秦家,轮流举办。今年便由秦家举办。”
秦越笑眯眯看着他们:“怎么样?商量好了吗?”
段佑恒看向罗嘉峪,罗嘉峪表示客随主便。
段佑恒行止有礼:“有劳秦公子带路。”
三人跟着秦公子来到秦府。府中十分热闹,年纪大的年纪小的,公子小姐,主人仆人都聚成一团,秦越给他们带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坐席便离开了。
曲水宴很大,秦家借着庭院内地势,开凿出一条水渠,自上而下引水,并在水渠旁边中上植被和灌木花丛,定期维护,将其打理成郊外景象。水道蜿蜒,自上而下流淌,水渠旁设有一个个席位,前面放置案禁。
庭院优雅,宅院庄严,假亭山石,曲水湾湾。宾客或坐或躺在草上席塌,旁边摆上屏风,设上香炉,自成一番天地。
秦越给他们安排的坐席视野极好,旁边种有幽兰绿竹,但不遮视线,能看清宴席上大部分景象,别人却因为植物遮盖看不清他们。
段佑恒借着地势,与他们详细介绍了一番宴席人物,都是些扬州富商。
罗嘉峪来扬州不久,但今日宴席上却也看见许多认识的人。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是杨家,有杨老爷和杨小姐。杨家旁边是文家老爷,再往下便是前几日在杨老太爷府中寿宴见过的人。
文家老爷旁边除了那日在藏斋相遇的文家小姐,还有一个年轻公子。
段佑恒介绍:“文家小姐文清原和文家公子文治桓。”
罗嘉峪想起,那日马球场上与她一起打球的周家兄弟二人,便向段佑恒询问。
段佑恒细细扫视了在场宾客,回答道:“周家两兄弟今日没有来。这也正常,周家所营很多是玉石生意,与这秦家经常冲突,所以他们两家很少同时露面。不过,下午的弋射大赛,他们倒是回来。周家两兄弟每年弋射大赛的成绩都很靠前。”
罗嘉峪好奇:“第一是?”
“文公子,周公子,秦公子,李公子,苏公子和我都得过。”
封泽好奇:“没有杨家?”
段佑恒:“杨家男丁稀少,很少参加弋射。”
宾客到的差不多了,主人安排宴席正式开始,悠扬的曲子奏响。
众人坐于环曲的水边,把盛着酒的觞置于流水之上,任其顺流漂下,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并赋诗一首,否则罚酒三杯。
一时间,宴席内热闹非凡。有人三两聚到一起随手捞起水里的酒杯喝酒,有人吟诗作对,有人和着乐声大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