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责
闻此言,赵婴又冷笑一声。
这些人,一个个的,做事的时候不想后果,死前反而良心觉悟写了罪己书和奏章,真是够好笑的。
“大王?”陈掣不解。
赵婴自然不会解释心中想法,而是问陈掣李馨在哪儿。
陈掣将自己跟魏蔑说过的话重述一遍,希望赵婴也能够派人去寻找救援李馨。
赵婴点了头,让陈掣离开,自己又喊了海管家吩咐余下的事情。
海管家出门之前想起一件事,折回身,作揖道:“大王,今日小鱼将军述职结束之后被官家留下了。”
赵婴应了一声。
事实上,赵婴心里清楚,官家年纪不大,人也贪玩,怎么可能下了朝之后还亲自召见鱼维周,鱼维周被留下,只可能是长公主赵守清下的令。
……
……
皇宫内廷,文德殿。
清雅柔逸的宫殿之中,坐有一人,站有两人。
坐着的少年身着龙纹窄袍,百般聊赖地坐在龙椅上,正是当今官家,赵守拙。赵守拙看着底下站着的一男一女,没有说话。
女子即是长公主赵守清。赵守清身材高挑纤瘦,容貌昳丽,较长的眉尾和眼尾往上扬,看起来英气十足。
男子高壮,长得周正英俊,正是进宫述职被留下的鱼维周。
“不知官家和长公主留臣在此,还有何吩咐?”鱼维周行将军礼,主动出声。
赵守清扫了鱼维周一眼,淡淡问道:“钱塘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鱼维周愣了愣,没想到赵守清会问得这么直白。
鱼维周后退一步,又一揖:“去岁,臣父前往钱塘督工堤坝的重筑,谁知堤坝坍塌,钱塘死伤无数。后来,钱塘的李县令和陈县丞因勾结武凉等材料商偷换材料、以次充好而伏诛,武凉等几位材料商也被抄家。至此,案结。”
这只是表面。
赵守清“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鱼维周蹙眉,“恕臣愚钝,不知还有然后。”
鱼维周暗中回汴京的时候就已经质问过鱼留了,后来他亲自看了些卷宗,问了些人,加之鱼留当时的反应,他已经能够确定钱塘一案并不简单。他的父亲,鱼留,极有可能参与了其中,而李县令和陈县丞,不过是摄政王给鱼留安排的替罪羊。
但是,知道这些又如何呢?难道真的要让他大义灭亲,把自己的疑虑全部告诉官家和长公主,再由着他们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然而,他的父亲确实做错了事,他自幼得到的教育就是做一个公正的人,他为父隐瞒,又是对的吗?
当然,鱼维周也明白,楚王赵婴、长公主和官家都盯着这案子,就算他不说,他们也有办法查清此事。
“你真的不知道吗?”赵守清神情淡漠,“那我说给你听吧。”
鱼维周皱眉。
赵守清道:“商珂,钱塘人士,钱塘堤坝坍塌那日,他因外出学习逃过一劫,但家人无一幸免。商珂一路逃亡,被魏宰执之子魏蔑暗中救下,移交给楚王。商珂能够代表许多钱塘百姓,申难诉苦。
“龚风,参与重筑钱塘堤坝的工匠,亦被魏蔑救下并移交楚王,他的妻子死于钱塘洪灾,儿子被摄政王的人抓走。龚风能证明筑坝材料曾出过问题,他手中还有一份材料商武凉写的信,我猜测,那信应该写了鱼留跟材料商们的交易。
“据我所知,陈县丞死后,家人皆被杀,只余一子名为陈掣。陈掣手握陈县丞的罪己书,若我猜得不错,里面定会提及鱼留。
“另外,李县令死前写了一份奏章,此物目前在其女李馨手中。不过,李馨至今下落不明,魏蔑和楚王的人还在寻找。”
赵守清说得很直白,甚至直接表明了她的个人猜测——她怀疑鱼留。
而说完这些话后,赵守清并没有解释什么,只静静地看着鱼维周。
赵守拙听着六姐的话,得意地暗暗笑,但没出声。
他六姐,真厉害。
所有人都以为魏蔑和赵婴厉害,可没人知道,他的六姐在背后观察着一切。
“臣父曾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钱塘事结后,他也受了相应的惩罚,如今长公主跟臣说这些……”鱼维周道,“臣愚钝,不解长公主之意。”
赵守清身子不好,将才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不由咳了几声,才慢慢道:“你父鱼留,才是钱塘一案的罪魁祸首。”
这话就更直接了。
鱼维周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