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责初忙完早上的课,趁着空回了一趟家,齐夫人听说女儿回来了,赶忙跑到门口迎接。
“额敏。”责初过去扶她,见她面色憔悴,就怪道,“额敏身子不好,还跑出来做什么。”
齐夫人抱着她的胳膊,说一句话眼泪便跟着掉了下来:“皎儿,委屈你了。”
“额敏说什么呢。”责初安慰她,“我吃的好住的好,额敏不要担心我,倒是您自个儿的身体,您和阿玛要是身子不好了,什么都是空的。”
“想不到储家也是这样见利忘义的人,老太太提人来求亲的时候,那话说的是一句比一句好听,现在好了,人进门了,就由着她孙子胡来。”齐夫人愤愤地说,“还不就是瞧我们齐家现在无钱无势,哪里还想着早前老爷对储家的大恩呢。”
“额敏,不说这个了。”责初破愁为笑,转身拿过司机手里的拜匣,说,“早上我让田妈去存济堂买了两颗圆参来,药书上说这人参是安精神,定魂魄的,每天叫人煎一盏,您和阿玛的身子都要好好调理了。”
“你费这个钱做什么。”齐夫人说,“家里还不至连口参都吃不起了,皎儿,额敏同你说,你阿玛现在做生意了,上个月家里就进了好些钱呢。”
“做生意?这兵荒马乱的,生意哪有这么好做的,阿玛搭了多少本进去?”责初将手里的拜匣交给下人,急忙问道。
齐夫人牵着她往里走,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你放心,你晓得是哪个给介绍的?”
责初茫然地摇摇头。
“是诵观。”齐夫人说。
“诵观?”责初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问,“是纳兰得霍玛家那个诵观吗?”
齐夫人笑起来说:“还能是哪个诵观呀。”
责初回忆了一阵,说:“我记得他去承天讲武堂后便没消息了,后来听玛法说是送到日本去了,也不晓得变样了没有,阿玛怎么又同他联系上的?”
“长大了,当然变样了。”齐夫人乐呵呵地说,“是回顶荆来了,生意从大顺口一直做到顶荆来了呢。你回来的巧,今儿诵观正又来拜访,现在同你阿玛在屋里谈事情,一会儿叫你见一见,说起来,他也还念叨你呢,那日来了还问,‘皎儿努恩哪里去了?’。”
“居然这样巧。没想到他往日书呆子一般的人,竟长大做起生意来了。”责初也十分欣喜,扳起指头算了算,自己与诵观也是十多年未见了,十年恍若隔世。
“说什么呢。”齐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大姑娘了,说话可别再同小时候那般说话没遮没拦的了。”
责初正跟齐夫人说着,就见齐广符和诵观两个人从前厅走出来。诵观一头西式短发,穿着一件拼色领的西装外套,兜里口袋巾作饰,马甲扣子上还露条怀表链子,同身边的一众长衫马褂显得格格不入。
责初远远地叫了一声:“诵观阿古!”
诵观和齐广符闻声齐齐转头,诵观眯了眯眼,责初和齐夫人走过去,他又看了看责初,才笑起来说:“皎儿努恩!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责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诵观一副纯正的西派打扮,从发型讲究到皮鞋,就打趣说:“配个高礼帽,就是活脱脱西洋绅士模样!”
齐夫人蹙着眉头捏了捏她的手。
诵观哈哈大笑,说:“高礼帽没有,费多拉帽今日倒是有一顶,幸好落在车上没叫带下来,不然又要被你笑耍腔调。”
齐广符听了忙摇头说:“诵观,她这是见了你高兴,嘴上就爱瞎白霍,你别同她计较。”
“得霍玛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同她计较呢,她呀,从小就爱同我逗秧子,肯定就是记仇我抢了她的好得赫敏呢。”
“究竟是谁记仇,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也还拿出来讲。”责初挽着齐夫人的手,笑着呛他。
诵观含笑,伸出右手:“真是好久不见了皎儿。”
“好久不见。”责初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说,“一晃儿咱们就都长大了。”
齐夫人突然起兴,转头问责初:“你一会儿学校那边,还有课程没有?”
“课倒是没了,就是还有几份东西要批改。”责初如实交代。
“要不了那么着急。”齐夫人说,“诵观呀,留下来顺道吃个晚饭吧,你们俩也好些年岁没见了,准有的好聊。”
齐广符附和道:“对对,留下来吃个晚饭,今儿叫厨子做正宗的八大碗,你们俩啊也好叙叙旧。”
诵观看了一眼责初说:“若是不耽误皎儿努恩做事,我倒是求之不得。”
责初应声说:“好啊。”
齐夫人原想让二人上延楼坐坐,诵观却说:“今儿个不大冷,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责初回车上取了围巾手套,跟着他沿着前门大街往东走。
诵观看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说:“今儿都出太阳了,你怎么还跟下雪似的捂着。”
责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