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个逼
人怎么会不怕鬼呢?
陆听澜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事情还要从上周清明节说起。陆听澜回家给父母扫墓,老一辈讲究落叶归根,葬回了乡下的陆家祖坟。陆听澜对那里并不陌生,因为每年清明,她都会和父亲陆桥山一起去祭祖。
陆家祖坟在一个山腰里,人烟稀少,除了葬着陆家几代外,只有不远处有一座荒坟,没立碑也没留下什么标识,年年阴节也不见家人去祭扫,坟上落满了枯枝败叶。
陆桥山是个厚道人,古道热肠,觉得这孤魂野鬼在下面孤零零怪可怜的,于是每年清明祭扫的时候,都会给荒坟挑几担土,再烧些香烛纸钱。陆听澜都看在眼里,今年陆桥山去世了,她没法给这孤魂野鬼上坟,但烧点纸钱还是可以的。
结果没想到一烧就把里面的孤魂野鬼烧出来了。
还是个恶鬼,一见面就想吃掉她的那种。
十足十的忘恩负义。
君澧看出了她的害怕与不自然,嘴唇微挑,眼里的戏谑之色更浓上几分。
陆听澜掐掐手心,她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做这个动作,细密尖锐的疼痛会让她保持清醒,接着那看起来稚气未脱的脸上就会出现与纤柔气质不符的坚定与执拗。就像现在,她琥珀色的杏眼望过来,水眸里闪着莹润的光,肯定道:
“你不会害我。”
君澧挑挑眉,看着她没说话,陆听澜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刻镂……不是很好,比赛的时候,多亏你帮我。”
“我想拜你为师,好好学习刻镂。”
她能听出来,君澧在金薄刻镂上也有不小的造诣,不仅三言两语能为她指点迷津,还能带着她操作,如果有君澧当师傅,肯定比她一个人琢磨强。
“为了拿魁首?”他还没有完全学会现代的语言体系,有些词还是习惯用古代的。
陆听澜摇摇头:“也不是。”
她神色放松了一些,弯弯唇,眼里却露出一抹苦涩。
“我之前只是想完成任务……但我爸去世了,他刻了一辈子金薄,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想替他走下去。”
这也是她的责任。
说到最后,神色又浮现出坚定。君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拜师就不必了。”
陆听澜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
“我可以教你。”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调上扬:“真的?!”
君澧看着她一下子欢快起来的模样,神色微动,轻轻颔首:“君子一言。”
陆听澜身上萦绕的郁气一扫而空,小跑着去厨房倒了一杯茶出来放到他面前,又熟练地拿了三根线香点燃,冲着他一拜,下一秒君澧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她笑意盈盈:“谢谢你!”
君澧看着手里的茶,现在的茶泡得实在粗陋,几片茶叶放在纸杯里,拿水一冲就完了,跟他熟悉的工序一点也不同,但确实更方便省时。
他是魂体,吃不了人间的食物,顶多闻闻味道,陆听澜知道后,愣了愣,当着他的面抽出了三根香。线香通鬼神,民间祭拜亲人,都会摆上贡品,点香招魂。给他上供,他自然就能吃到了。
小姑娘当时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却还是大着胆子给他供饭,君澧瞬间发现他有些看不懂这个人类女子。
回过神来,他敛敛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你的画尚可,只是剩下的工序要多花些心思。”
陆听澜点点头,她的画也算是童子功了,画图稿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一人一鬼又分析了一会儿,简单做了晚饭,吃完就直奔书房,马不停蹄地开始教学。
说是书房,其实是陆桥山的工房,房间里放着陆桥山的刻镂材料和相关书籍,墙上还挂着他刻镂的作品,有人物、有风景,精美生动,在电灯下泛着温润的银光。
陆听澜坐在书桌后,面前摆着素描纸和几张金薄片,旁边的笔筒里放着几支铅笔和几把刻刀。君澧现在她的右侧,苍白的手在素描纸上点了点,最后指着上面的一幅“天狗食月图”,说:“先刻这个,构图简单,容易掌握。”
“好。”
陆听澜点点头,这些图都是她之前画的。天狗食月没有那么复杂的线条,只需要刻出狗和月亮就好了,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天狗神态的把握。
她将图稿蒙在金薄片上对了对,定下关键点,又将图稿拿开,把一块长方形木板垫在金薄片下面,一手拿刻刀磨,一手顺着磨出来的凸面按压。
徐翊明说女生不适合刻镂,其实也算有据可依。因为刻镂中,“磨”这一步尤其需要对力度的掌握,女性在力量上不占优势,再加上旧社会“传男不传女”的陋习,学刻镂的一直是男性居多,这次技能大赛,算上陆听澜就三个女生,名次还都不算好。
但陆听澜并不觉得女生就比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