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一场
“徐有涯,你的玉牌,徐妃不是说已经找到了吗?”
“是,是。”
“宋含章,这些信件究竟是如何来的。”
宋含章直视圣颜,巍然不惧,“上面的确有我与徐有涯的所有对话,但不是他写的,是我每次与他会面后记录下来的,还有一些我摘录下来的考题,都是寄给徐有涯与三皇子的。
一开始我也不愿做下此事,但徐有涯说,若我不肯,三皇子不仅会断了我的仕途,还要杀了我的母亲,我当然不信三皇子是这样的人,就向徐有涯要实据。
他为了向我证明,的确是三皇子要我做此事,还特地拿了三皇子的私印给我,我趁他不备,在信上留下了印记。
他说了,是三皇子怕他们丢自己的脸面,要他们在鹿鸣榜上名列前茅,所以才要作弊。
一应考题与代笔之作,都在此处了,请圣上明鉴。”
话音到此结束,皇帝扶了扶额,书室内寂静一片,那名黄门郎上前拾起一部分信件,揭开看了,上头确有一方小印,他便低着头向皇帝所在处点了点头,示意宋含章所言无误。
高文远仿佛才回过神来,踉跄退了几步,身躯一斜,似乎将倒,被身侧的谢琨扶住,许群玉这才看到谢琨阴着脸,低着头,不知何时已挪到了高学士身侧。
没有人开口说话,即便是徐有涯也只是站着不动,他的身形肥硕,几乎遮去了许群玉的一大半视线,叫她看不清皇帝的脸色。
事情怎么闹得这么大?
谢琨会不会怨我不告诉他?
二殿下说的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就是叫他去玄武门死谏?
许群玉还没把一切来龙去脉理清楚,就听上头传来话音。
“舜儿,你有什么话说?”这句话语气和缓,态度可亲,听不出有什么怒气,却让许群玉不知何故,心头一悚。
姜舜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口角隐含笑意,瞧着巍然不惧,他禀道:“父亲,儿不知此事,至于私印,徐世子确实像儿索要过。儿保管私印不力,请父亲责罚。”
“嗯,既然保管不力,姜原,你觉得应当怎么罚他。”
皇帝说话依然淡淡地,很和缓,许群玉却敏感得察觉到一丝不同。
室内炉香升腾,青烟飘空,模糊了皇帝的眼神,使许群玉看不分明,外头晴空朗朗,鸟雀叽喳,全不知室内悲欢喜乐。
姜原依旧站在自己的书案旁,他星目俊眉,抬头直视姜逊,与已显老态的皇帝不同,姜原的锋芒朝气,几可直射云霄,势不可阻。
他二人对视着,两人都是冷着脸的,神态,形貌,模样,只能说是一脉相承的极似。
“舜弟错信他人,以致犯下此过,所幸事端到此而已,尚可收拾。父亲,儿想着,弟弟今日也该记住教训了,对吗?”
话到尾声时,姜原略一侧身,看向跪在地下的姜舜,姜舜颔首道:“阿兄说得对,弟弟一定会记住今日,不再犯错。”
姜原又道:“舜弟这样诚恳,就罚他抄书,以儆效尤吧。”
没等皇帝应声,高文远青着脸,扑通跪在地上,直言道:“请陛下宽恕老臣无能,准臣解印归田,了此残生。”
“高爱卿,何出此言?”
许群玉很明显的看到皇帝的眼睛动了动,但她没能明白这变化是好是坏。
高文远将头深深拜下去,直磕到地上。
“陛下,臣有负天恩,本应就死,但家中老母需有人颐养天年,乞吾主宽宥。”
“高爱卿,你是,哪一年入仕的?”
高文远愣了一愣,还没回话,皇帝身侧的黄门郎就答:“圣人,高大学士乃是昭平十三年的三元之首。”
皇帝因此“噢”了一声,没有说话,良久,良久。
“朕记得,宋鼐是你的门生。”
高文远嘴里应道:“是。”
“当年一案,朕已经给了你恩典,饶你不死。如今你又来求恩典,你说,这一次应不应当饶你呢?”
高文远浑身一震,头依然低伏着,没再说话,皇帝等了一会儿,顿觉无趣,说道,“不訾,你说这场戏有什么好看?”
被称作不訾的黄门郎俯着身子说道:“圣人觉得好便好,不好便不好。”
“哈哈哈——”姜逊笑道:“滑头,朕要罚你。”
不訾道:“奴家生死都在圣人的一念之间,要罚要赏,自然都由圣人说的是。”
“不错,可惜有些人,还不如你看得明白。”姜逊站起身来,环视一圈,笑意渐敛。
“高文远罚俸三月,徐有涯,退学弘文馆,在家好好的禁闭思过,姜舜,抄下四书后再来见我,至于宋含章……”
许群玉的心提了起来,听到上头传来轻却沉重的四个字。
“发配边疆。”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忙去看姜原,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