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廊下

孙福见她神色，便也不再多劝。

隔几日后，许是见她太过无趣，孙福又劝道：“姑娘若实在无趣，可去街上市集逛一逛，看个热闹。”

宁娈倒有点意外，问：“当真可以吗？”

孙福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姑娘需要将阿吉带着。时下新京城里并不太平，阿吉身上有点武艺，可以保护姑娘周全，我正巧也有些物件要买，也可以同你们一块儿出去。”

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想跟来看住自己罢了。

宁娈心如明镜，自然也不会说破，去外面逛一逛总好过被整日圈禁在这里。

她当下换了一身衣裳，便和阿吉、孙福一道出了嗅春苑。

阿吉虽眼睛不大好，听力倒灵敏，走路无碍，不仔细看跟寻常人并无太大差别。

三人先坐马车，而后又改步行，新京城最繁闹的市集上人挨着人，摩肩擦踵，马车根本无法进来。

这里宁娈从前是来过的，还曾在这里买过一条可束腰的剑带，如今再到这里，心境同那年已是大不相同。

她逛的意兴阑珊，其实并不是很有兴味，反倒是阿吉饶有兴致，一直在侧耳听着什么似的。

孙福问宁娈：“姑娘可有想买之物？尽可去挑选，花费不必担心，便是这里最昂贵之物，亦是买得起的。”

宁娈并无想买之物，故而也只是随便挑拣着看看。

一条街还未走到一半的时候，阿吉突然停下来，转头对孙福道：“福伯，这条街上不对劲，我们快走。”

话音未落，便看见对街的一座酒楼上十几个穿着黑色武服的男子从楼上窗户内跃出，二话不说提着兵刃便向路边一个游摊的摊主砍去。

摊主是个看起来四十几岁其貌不扬的男子，他摊子上推的是几袋子米粮，想来是要给周遭食肆店铺送粮去。

突遭此变故，路人都惊叫起来，眼见着这男子就要莫名横死在街上，却不想他区区一个米粮贩子，竟也是个练家子。只见他身手麻利地矮身闪避过去，手臂向着板车底下一摸，就摸出一把四尺长的大刀，大刀回手一抡，便将当先靠近那人逼退数步远。

可毕竟寡众悬殊，对方有十数人之多，他逼得退一人，逼不退所有人，未出十招，他已然受了伤。

不知为何，宁娈见这人总似隐隐有些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她看到另一个从人群中现出来的身影，那人看样子似是贩粮摊主的同伙，是个女人，手执一柄软鞭，原本宽胖的身形此时倒甚灵活，甫一现身便甩起手中一把软鞭。软鞭之上的鞭把上系着两枚铜铃，鞭子一甩起来，铜铃便丁零零地响起来。

原来竟是从前住在福禄街的人。

不待宁娈惊呼出声，身后的阿吉也突然侧耳道：“是朱···”，他话未说完已被孙福阻住，“快走。”

阿吉转头，手一直按在自己腰间悬着的剑柄上，孙福心知他的想法，可眼下这么个情况，阿吉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功夫甚至不及朱大娘的一半，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三人匆忙退出乱哄哄的人群，快到路口时听见隐约有人说着：“死人了，快报官。”

谁也不知道死的是何人，究竟是那些黑衣武服之人，还是贩粮摊主，又或者是朱大娘。

回到嗅春苑的时候，正巧遇到卢良，他和孙福不知道是有什么前仇旧怨，总是看他不过眼。每次一见面就会言语刺挠对方几句，仿佛这样才会舒坦。

卢良道：“近日新京城这般事多，你还要出去闲晃，若给主子招惹了事端，我定饶不了你这老狗。”

孙福那张面皮看着慈眉善目，好似从来便生不起脾气，纵使卢良出言不逊，也只好言好语笑着说了句：“主子身前最留不得嘴碎之人，老卢可要当心，不要被主子生厌才是。”

卢良不服，眼看着还要再说句什么，孙福却道：“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我有急事同主子说。”

这边阿吉和宁娈走的是回房间的路，孙福便和卢良向另一边匆匆而去。

江湖上的事宁娈不懂，自然也不多问，只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天儿怕是要下一场雨了。”

阿吉道：“姑娘回屋吧，秋雨最是寒凉，可莫要着凉才是。”

到傍晚的时候，果真就下起雨来。雨势淅淅沥沥的，虽不大，看势头倒似要下一整晚的样子。

宁娈上身加了一件雪青色的短袄，随后推开门站在了房檐下看雨。

阿吉道：“姑娘不冷吗？”

宁娈摇头，突然又想起他看不到，便出声道：“加了厚衣，倒不冷。”

站了半晌，她又侧头看向阿吉，问道：“看你年纪也并不大，为什么要跟在师叔身边，颠沛流离的，似也没个踏实日子过。”

阿吉笑得有点腼腆，“不瞒姑娘说，跟在主子身边这几年才是我过的最踏实的日子。”

宁娈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