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车行不久便到达了目的地，这里远离主干道，略有些偏僻却风景甚好，虽略显孤寂却难得的清静安宁。

小院有一间正屋，一间书房，然后便是厨房和柴房，小巧而紧凑。

院中种着两株樱花树，一株粉红一株雪白，院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春日里正是花草旺盛之时，暴雨将花瓣打落入泥，竟毫无凋零悲凉之色，入眼尽是满溢的春。

棠音将东西简单归置便忙着请赵元郎入座沏茶。

“姑娘已经都准备得这样齐全了？”赵元郎看着屋子里已然收拾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很有一些惊讶。

“前几日便看中了这间小院，就冲这两株樱花树。”她站在廊檐下，眸光看向那两株树，眼中尽是欣喜和满足，美人清雅，雪肤朱唇，看得赵元郎竟出了神。

“这几日我每天都会过来收拾打扫，今日算是彻底妥当。”她笑着给他倒茶，“我还看了黄历的，今儿是个好日子。”

她说得俏皮神秘，长睫忽闪忽闪，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赵元郎被她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姑娘真是个乐观又豁达的人。”他想到了自己这几日的颓丧，惭愧地摇摇头，“赵某自愧不如。”

棠音看向他，翩翩君子温柔儒雅，他身上多了一种破碎的美，风雨中更显纤柔，竟勾起她的好奇。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他的确犯下了错误，可是他出身大族，于这个时代而言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弥补她，索性纳了她，亦或是置之不理乃至更恶劣的处理掉，凭她一介弱女子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可是他没有，他一身书生气，是个纯情郎，除了道歉就是拼命地想要弥补她，还真的亲自过来帮助她，看着他一脸的颓丧，恐怕这几日他不得好过罢。

想到这里，棠音粲然一笑，“赵公子……”

“姑娘就唤我元郎吧。”赵元郎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

棠音笑笑，“好，那你也唤我名字吧。”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今日大吉，恰巧我又搬家，元郎兄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吃顿便饭，算是为我庆祝吧。”棠音落落大方地开口邀请。

赵元郎受宠若惊，犹豫片刻道，“可是，我并没有带贺礼来。”

棠音笑了，露出洁白的一口小牙，指了指屋子里的妆奁，“你不是已经送过大礼了吗？”

她指的是那些银票。

赵元郎被她说得反倒更难为情了，“那个，算不得贺礼。等改日，我再专程送上一份贺礼来。”

“好，一切都随你。”棠音笑着便卷起衣袖，露出一截洁白的皓腕，“那元郎兄稍坐，我去准备午食。”

赵元郎颔首浅浅一礼，目送她去忙碌了。

独自坐在廊下，手边是清茶一壶，淡香飘入鼻息，观雨，品茗，于风雨声中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煎炒烹炸，倒是格外叫人踏实。

这是赵元郎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温暖而安定。

不多时，厨房里声弱，棠音端着餐盘往正厅里送，赵元郎要帮忙被她笑着阻止了，“君子远庖厨，元郎兄帮我将坛子打开便好。”

那是一坛上好的罗浮春，色泽如浆，芬芳醇厚。

“这是我自酿的酒，从书中学来的法子，据说是东坡先生自创的糯米黄酒。”棠音一边布碗筷一边同他闲聊，“我如今一人居住，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偶尔小酌怡情，无伤大雅，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笑得灿烂，这样的恣意洒脱着实感染了赵元郎。

“一杯罗浮春，远饷采微客，遥知独醉罢，醉卧松石下。幽人不可见，清啸闻月夕，聊戏庵中人，空飞本无迹。”他吟诵的正是苏轼的诗句，二人默契一笑，彼此落座。

棠音为他斟满一杯，也为自己斟了一杯，举杯相贺，无言却胜似千语。

一桌子美味佳肴色香味俱佳，简直惊呆了赵元郎。

“棠音姑娘简直让赵某惊喜连连，没想到姑娘竟还习得一手好厨艺。”

棠音浅笑，“元郎兄谬赞了，我也只是少时在家中同母亲学了皮毛而已。”

听她说起家人，赵元郎心里头犹豫了一下，想要问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棠音似乎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开口道，“我家住江南，祖上书香门第世代为官，因父亲得罪了大人物而被陷害，全家被抄流放，我便流落青楼，凭借技艺安身立命。”

“之后又被转卖入京，遇到了贵人才为我赎身。”棠音想起了公主殿下，“贵人赏识我的才华便想让我入相府为奴。”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赵元郎亦是没有再多问。

她轻声软语娓娓道来，说得很轻松，赵元郎却听得心惊，“你受苦了，都怪我……”

“原本就支离破碎的人生，因此却有些因祸得福的幸运。”棠音粲然一笑，“这合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