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高一着
窗外一阵风带进来雨丝,吹得案桌上的纸张哗哗地翻页,窗台上也湿了一片。
谢宁有一瞬间的走神,丞相分明上午才同她大吵了一架,说不定这会儿不知在哪里憋着使坏呢,怎么会……
伴随着老臣又一阵猛烈地咳嗽,她才转回思绪。
“老臣这紧赶慢赶地过来了,不知道晚了没有,还望殿下同丞相说一说,两千两白银分文不少老臣带来了,请宽恕老臣年迈迟缓之罪吧。”
德福看了一眼谢宁,她的脸上出现了疑惑和不解的神情。
“老师方才说这话是丞相说的?丞相何时同老师说的?”谢宁问道。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丞相亲自登门,将这些话带给老朽。”张从良道,“老臣昨夜醉酒不及他们反应快,据说他们昨夜就已经登门相府,这才今日一早都如约将东西送了来。”
“殿下,老臣知错了,那俸禄是老臣一家老小的指望,就别扣了吧,还有利息……”
他话没说完,又哆哆嗦嗦地咳嗽着想要下跪,谢宁连忙示意德福扶起老人家,“老师放心,没有晚,时间刚刚好。”
张从良这才放心,又说了一会儿车轱辘话才颤颤巍巍告辞离去。
御书房里,谢宁独自立在窗前,看着风雨飘摇中被雨水洗刷得干净澄明的花朵,雨势强劲,可它们仍旧奋力地迎接着猛烈的击打,顽强又倔强。
粗壮强韧的根茎支撑着花朵,成为她最有力的后盾。
一个时辰以前,正是他从宫中离开的时候,难不成他是去帮她当说客了?还有,昨晚上他就已经都知道了,而且督促他们来上交银两?那他方才那样气急败坏地同她吵什么?既然赞成如此做,既然还在替她周全,为何又要口无遮拦地指责她?
这个人,精神分裂吗?
谢宁负手凝眉,仔细思索他方才说过的话,他嫌她手段太过低劣,且没有策略吧。他的意思是,作为储君,有些事情可以让旁人去冲锋陷阵?就像方才张从良的事情,他去做恶人……
空中一闪而过一道亮光,骤然,谢宁茅塞顿开。
果然,人是不能上头的。一上头就很难听懂旁人说话的意思,他并非全是指责,而是恨铁不成钢,觉得她凡事自己下场亲力亲为,做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实非明智之举。
退一步设想,如果他此刻联合起这些人,所有的二品以上大员,大家一起反对她的决策,群起而攻之,她又将如何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其实是走在悬崖边的,稍不留神便会被人掀翻掉下去,粉身碎骨。而这一切的结果全在他一念之间。
茅塞顿开,谢宁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同时也觉得不寒而栗。的确是自己草率了,果然,老狐狸还是更狡猾一些的。
可是,怪谁呢?谁叫他阴阳怪气不把话说明白?
风雨吹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倒是让人清醒许多。
谢宁随手掐过一只探入窗内的茎叶,经过风吹雨打的植物非但没有颓废反而越发显得鲜艳旺盛,一根小刺扎了她的手,猛然一缩,将那雪白的指上一点鲜红放入嘴里吮.吸。
“哟,殿下,可是扎到手了?”门外是德福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和大惊小怪的话,“奴才去请丰太医来?”
说着德福就要出去,却被谢宁吼住了。
“回来。”她不悦,“多大点儿事,就喊太医,那太医院的差事那么闲的吗?俸禄这般好拿的吗?”
她看了看手指,不流血了,一个小小的洞眼赫然眼前。
踱步到案桌旁,睨了一眼德福道,“方才送丞相出宫的时候他可有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德福提溜着眼珠子回想,丞相一个字都没说,却仿佛骂尽了千言万语,那一副又委屈又愤怒,要干翻全天下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回殿下,丞相什么都没有说,奴才将他一直送到车上,只是……”德福觎了一眼谢宁的脸色,还是说道,“丞相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着怪吓人的。”
谢宁没有吭声,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福赶忙将袖中的折子递上去,“殿下,这是方才外头递进来的折子,说是丞相派人送来的。”
折子?人不是刚走吗,递什么折子。
谢宁接过打开,仔细阅览了一遍又一遍。
德福不知那上头写了啥,总不会是丞相觉得方才吃了瘪,这会儿专门写折子骂人吧?
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可是再看谢宁的脸色,好像有些惊喜,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折子谢宁看了三遍,最后的落款日期是今日一早,也就是说,他一早就带来了,因为吵架忘了拿出来。
折子的内容的确让谢宁欣喜,丞相原来也在为筹钱想办法,而且他的这个办法似乎……的确更高明一些。
他说,既然朝中众臣都已经倾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