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屋外起风了,花树被大风吹得摇摆,暗影绰绰,诡异得很。
屋内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不知是谁打翻了酒盏,“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仿佛雷电在空中炸裂,威力无边。
身边是醉了茶双眼迷离摇晃不止的谢宁,檀清让专心致志地扶着她照顾她,淡定自若泰然处之,全然不顾那些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眼神。
“他方才喊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怎么我听到了‘丞相’二字?”
“我也听到了。”有人附和。
众人惊惧。
檀清让淡淡一笑道,“诸位听错了,她说的是承让,不是丞相。”
原来如此,大家纷纷点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下来,彼此举杯欲恢复方才的热闹。
“发生了何事?”于廉清盯着檀清让,手中把玩着青瓷杯盏发问,除了一进门的介绍之外,这是他整晚说出的第一句话,大家又安静下来。
檀清让心中有数,虽然于廉清不言不语,可是那阴暗的眼神却未离开过他。
丞相揖礼,“禀大人,是我的家丁醉茶了,扫了大人的雅兴实在罪过,我先带她回去吧。”
“且慢,公子留步。”于廉清轻笑,“于某见公子气度不凡,听口音,公子是京城人士?”
“是。”檀清让言简意赅,眼神毫不躲避地迎上去,“我家在漠北,常年在京中求学,此番回家路过榆次便驻足几日。”
他说得合情合理,于廉清点点头,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京城求学的儒生,难怪公子言论不凡。那公子在万木春为何打着本官的名号呢,本官并不曾与公子相识。”
檀清让笑道,“是小人唐突了,在京中便听闻于大人名讳,十分敬仰,路过万木春便想要涨涨见识,谁知要有引荐人方能入内,小人一时情急便打了大人的旗号,还望大人恕罪。”
丞相再次揖礼,说得十分恳切虔诚。
本来檀清让二十多岁的年纪,相比较于廉清应当属于后辈,这个年纪正是进京求学赶考的时候,这一套应承下来似乎合情合理。
尤其是那一句:在京城便听闻于大人大名,正中要害,于廉清笑得意味不明。
本以为就此躲过,谁知那于廉清却变了脸,“公子还真是诡谲多变,你身边这位分明就不是什么家丁,恐怕是个女子吧。”
他眼神倒是毒得很,一眼就识破了谢宁。
仿佛被说中,谢宁倏然抬头,一双醉眼迷离模糊,咧着嘴冲他笑,“女子,什么女子?”
檀清让安抚她,扶着她趴在自己腿上继续打瞌睡,这才继续道,“大人果然好眼力,实不相瞒,她是小人的内子,此次跟随小人回乡,为了行路方便女扮男装,今晚又非要缠着小人带她去看看万木春,小人被逼无奈只能遵从。”
说完他无奈地摇摇头,十足一副惧内的模样,倒是惹来了在座各位的同情和理解。
两下里虚情假意地过了几招,檀清让从于廉清的眼神中看出他并不相信。
于廉清此人生性多疑且容易思虑过度,凡事就喜欢多想。眼下是摸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不敢贸然动手,恐怕先礼之后便是要上手段了。
本来丞相不惧他任何,怎奈现在带着谢宁,他不能不管不顾,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其他都不重要,为了她,檀清让不得不与于廉清周旋推搡。
果然,上首那人撕去了伪装的面孔,冷冷的声音传下来,“哼,巧言善辩,满口胡言。公子的话漏洞百出不堪一击,万木春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带着夫人去呢。”
“榆次易守难攻,北临达旦,那里盛产羊毛、纺织品和布帛;西接格准,矿产丰富;东边是成沃,外域的各色货品应有尽有。”于廉清冷哼一声,逼视着檀清让,“方才有人在万木春里听到了公子和这位‘内子’的高论,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如何能说出来这番言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一惊,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纷纷退后入座不再多言。
屋内恢复静默,烛火跃动,气氛紧张。
“我们……”谢宁被他惊醒,猛然扬起脑袋喊道,“我们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说完她又缩回去躲在他怀里继续睡去。
于廉清冷笑道,“好一个得罪不起的人,听闻宫中派内探暗访各州府,哼,狐假虎威。”
说起这暗访的内探的确与丞相有关,但是不是出自宫中,只是檀清让的个人行为,是他让明长风打探消息的人马,各州府都有,也算是一种震慑吧,却不想传入坊间便成了这副样子。
丞相蹙眉扯了扯嘴角道,“不是。”
简单二字再无他言,他轻轻拍着谢宁的背,抬眸冷酷无情,垂眸温柔旖旎。
这气度,这风范,用哪只眼看都不像普通儒生,于廉清气炸,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无论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