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大齐立国至今五十余年,历经三帝。
tai祖英明神武,雄韬武略,结束了自梁末以来一百多年的战乱,统一了九州大地;太宗亦是英睿之主,在位十四年,政治清明,与民休息,民生渐渐恢复;太宗崩后,其第三子继承大统,便是如今在位的这位乾德帝了。
乾德帝刚继位时也颇为勤政,日日视朝,后来政局稳定,便慢慢懈怠了,改为隔日一朝,待到再后来顾诜为相之后,又改成了五日一朝。
押送庄靖云和苏续星的囚车队伍抵达京城的第二天,便正好是朝会之日。
这日的早朝似乎比往日更显肃穆,朝臣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奏事时也比往日更为简洁,连应对皇帝的问询都比平日顺畅许多。不知是不是因这效率太高,还是今天的奏事确实少些,辰时刚过,竟没有大臣再出班了,大殿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乾德帝微微侧了侧头,站在他身边的大太监曹振立刻会意,尖着嗓门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先是静默,曹振眯着眼睛从左往右扫过去:端王仍是那般老神在在、对政事毫无兴致的样子,顾诜恭恭敬敬地执着象笏,一脸老成持重,刘太师也一如既往、气定神闲地微弓着背坐在御赐的绣墩上,站在第二排的庄满山亦是往常一般谨小慎微的模样。
最后曹振的目光落到了站在右侧的太子身上。前些年乾德帝还会经常问问太子对政事的看法,这两年却是越来越少了,早朝时太子一语不发已是常态。今天显然也是如此,一早上他都保持着沉默,头微微低着,眼睛看着地面,腰背挺得笔直。
曹振移开了目光,清清嗓子,准备喊退朝。
“臣,有本要奏。”一个蓄着花白长须的人突然出列,是大理寺卿陈景安。
乾德帝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准。”
陈景安:“陛下,昨日,太和诗案的两名嫌犯押解到京,臣与大理寺的几位同僚已连夜审讯。审讯结果与临安知府沈玉涟的最后一道奏疏相差无二,但经臣等细致的审问及反复讨论后,认为那书坊主苏续星的认罪不足取信。”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原因有三,其一,苏续星声称《将颂》、《太虚》二诗是其意图诬陷庄靖云所写,但那诗集乃他本人的书坊辑刻,他这么做亦会牵连自己,极不合情理;其二,苏续星声称是嫉妒庄靖云才华及家世才设计陷害,但臣等看了临安方面呈上来的证词,书院的学生们都一直认为他二人亲如兄弟;其三,苏续星的证词前后矛盾,一开始说两首诗不是他收录,后来却又突然改口认罪。臣等综合各方证词,认为苏续星恐怕正是因为与庄靖云交好,想帮朋友脱罪才出此下策。《将颂》、《太虚》二诗应为庄靖云所作!”
大殿内又是一阵沉寂。过了好一会儿,乾德帝低沉威严的声音才从御座上传来,却并不是对陈景安说的:
“谢卿,这两首诗,可有在临安引起什么影响?民间可有何议论?”
谢晞闻言走出班列:“启禀陛下,诗集售卖不到两日,总计售出不到百册,第三日便被临安府全数收回,直至臣离开临安之时,也未见这两首诗有流传开的迹象;另外,据臣所知,即便有人提到此事,也都认为这两首诗目光短浅、胡言乱语,不过是为博眼球之作。”
“嗯。”乾德帝看着谢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在临安,可有听到其他——与朝廷有关的流言?”
谢晞知道乾德帝想问什么,沈玉涟的奏疏早就到了,孙载评太子的那两句话,乾德帝自然也看到了,以他那敏感多忌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回陛下,临安在沈知府治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臣并未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倒是去年长江一带大旱,陛下连续七日斋醮祈雨的事传至江南,百姓知道以后,莫不感念天恩。”谢晞停顿了一下,“不过......”
乾德帝:“不过什么?”
谢晞:“不过百姓之中虽无流言,但臣发现太和书院中,学生热衷议论朝政与边疆之事,且不知为何对朝廷举措常有误解,因而多批评之语。臣担心长此以往,便会有不实流言产生。”
“陛下,”刑部尚书吕胜出列接言,“臣认为谢中丞说的非常在理。庄靖云不过是一介书生,何以如此大胆写诗妄议朝政?恐怕就是与书院里的气氛有关。”
吕胜话音未落,群臣中便有便有阵阵低低的附和声传出,乾德帝又问:“谢卿,我记得你也曾是太和书院的学生?”
谢晞:“正是。”
乾德帝:“你在书院时,也爱议论这些事儿吗?”
谢晞:“回陛下,臣在书院时,学生们更喜爱谈论义理之学,臣亦是如此。”
那吕胜又接道:“老臣没记错的话,谢中丞在书院时,主教还是太和书院的山长范悠,但这几年,范公已不常讲学了,而是由孙载孙承泽代替。”
乾德帝沉默了一会儿:“以孙载的才能,只做个主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