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有些委屈他了。”
吕胜和陈景安显然没明白乾德帝这话里的含义,一时都没有说话,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谢晞心里暗暗摇头:这两个老家伙伺候了乾德帝这么多年,到了关键时候,却总是摸不准他的心思,还是得顾诜这只老狐狸自己来。
果然,顾诜出列了:“陛下,孙承泽虽然离开朝堂甚久,但他向来心系陛下和社稷,想来也是因此才会在讲学时提及朝堂之事,初心当是好的。”
顾诜的话一出,陈景安像是有了底气,立刻接言道:“陛下,顾相公感念以往的同僚之情固然可以理解,但臣以为孙承泽的言论极为不妥。据那些学生所言,他频繁在讲学时批评朝中大臣的言行,质疑朝廷的决策,如此谤讪朝廷,长此以往必然会有损朝廷威信!而且,”
陈景安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孙承泽竟还说‘太子居储位多年,天下阴受其赐’。可陛下为社稷长久计,令太子侍朝听政,参决庶务已有多年,太子有话尽可直接向陛下禀明,何谓阴受?他还曾评论太子‘有明君之相,可挽大厦于将倾’,先不论如此非议储君是否合适,就说在陛下的圣明治理下,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明明是国泰民安之象,他却说大厦将倾!若非英国公深明大义,向临安府揭发了此事,这等危言耸听还不知要造成多大影响啊,陛下!”
“陛下,”那吕胜也立刻接道,“若只是无心之言也就罢了,臣只怕陛下宽仁,而小人不仅不知感恩,反而怨望其上,包藏祸心,故意散播此类言论蛊惑学生。现在出了一个庄靖云,以后可能还会有无数个庄靖云!”说着他跪了下来,“臣请陛下严惩此等讪谤朝廷、煽摇国是之事,以绝后患!”
“请陛下严惩。”一多半的大臣纷纷跟着伏地,齐声附议!
谢晞也跟着缓缓跪了下来。
“刘太师怎么看?”一阵沉默后,乾德帝开口问道。
“陛下,”刘太师将本就有些躬起的背又往下压了一些,“臣愚钝倒看不出什么,不过,老臣在想是不是该问问当事人怎么说呢?”
“嗯,”乾德帝点点头,看着下面问道,“孙载现在何在?可入京了?”
陈景安:“启禀陛下,听说昨日也已入京了,臣正预备下午请他上堂问询后,再向您禀报。”
这时,曹振突然躬身在乾德帝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乾德帝“哦?”了一声,随后道:“宣。”
曹振直起身站回原位,尖声道:“宣孙载入殿觐见——”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陈景安与吕胜也互望了一眼,而后一同看向顾诜,然而只能看见顾诜岿然不动的背影。
片刻之后,孙载的身影出现在殿外,在众臣的余光里慢慢走向御座前,伏地朗声道:“草民孙载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乾德帝缓缓道。
“谢陛下。”孙载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恭敬地垂下头。他辞官离朝时,乾德帝已服用各种丹药四五年,但那时毕竟正值四十来岁的壮年,身体还算健硕,如今十余年过去,乾德帝的虚弱已一眼可辩。
乾德帝:“孙卿离开多年,朕常常想起你。本以为再相见,定是你重回朝堂,君臣相欢呐。”
“载有负圣望,深感愧疚。”孙载深深躬下腰。
乾德帝:“也不用愧疚了,他们说你在书院里谤讪朝廷、非议太子、煽摇国是,但朕心里是不愿相信他们说的,朕现在就给你机会解释,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当着众大臣的面说出来。”
孙载又深深一拜:“蒙陛下天恩,载感激不尽。陛下可还记得,载在朝时就曾向陛下进言——国家劝学育才,必求为我器用,为学者若只重诗赋与明经,只作课试文章,大则不足以用天下国家,小则不足以为天下国家之用,所以师者应以明体达用之学教授学生。那时,陛下对的我的话颇为赞同,因此载去太和书院后,也一直以明体达用要求自己,讲学时以经学辅以实例,以求为陛下培养经世济用之才。且载所提及的当朝实例,无不体现陛下之圣明,亦或诸公之才干。”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提及朝政,确有此事,但论谤讪朝廷,绝无可能!载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
孙载话音刚落,陈景安立刻质问道:“说得好听,那太和书院的学生们为何反复提到你似有指责朝廷与陛下之意?难道是那么多人一起说谎、陷害自己的老师吗?”
听到这一句,谢晞眼皮一跳,那些学生的证言中正有一条提到了他的事,如果孙载够聪明的话......
果然,孙载转向陈景安:“请问大理卿,什么叫指责朝廷与陛下?我在讲黄河水患时,曾对谢子黎谢中丞在青州治水一事大为褒扬,但只因提了一句‘然灾情缓解,谢中丞仍不归乡守丧,是为不孝,非我辈所为’,便被诬为对陛下不满,想我大齐以孝治天下,陛下对先皇及太后的孝心也为天下所共知,请问我这话何错之有?我只想以谢中丞之事提醒学生们以此为戒,又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