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御花园里,谢晞跟在乾德帝和曹振身后慢慢走着。刚刚的早朝看似两派势均力敌,但他心里明白,这位陛下最敏感的神经反复被顾诜等人撩拨,已然对太子猜忌更甚。只是陛下似乎并没有责问庄满山的意思,散朝后,又把他和孙载留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正琢磨着,乾德帝开口了:
“孙卿这十来年都没有回过京吧?”
孙载:“是。”
乾德帝:“看来还是心中有怨,是在怪朕吗?”
“陛下!”
孙载一惊,便要跪下,却被乾德帝虚虚扶住:“卿不要多想,朕就是想听你说说心里话。”
孙载:“当年若不是陛下准载辞官归乡,载恐难以全身而退。孙载心里对陛下感激涕零!”
乾德帝侧目看看他:“真是这么想的?”
孙载低下头:“确是这么想的,陛下。不回京,是因为有负陛下厚望,自觉无颜面圣。”
“不怪朕就好。”乾德帝又继续往前走,“在民间这么些年,必然比顾诜更了解实情,跟朕说说,老百姓和那些读书人都是怎么说朕的?”
孙载:“陛下乃九五之尊,岂是乡野小民可以议论。”
乾德帝笑了两声,转头对谢晞说道:“这个孙载啊,可没有以前直率敢言了。你千万不能学他,做御史就要直言敢谏!”
“臣谨遵陛下教诲。”谢晞恭敬答道,再看孙载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些窘迫。
乾德帝继续说道:“孙卿,民间不是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你以为朕没听过?说说吧,朕想听实话,不好的也要说,朕绝不会怪罪于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孙载连忙低头称是,想了想回道:“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德泽有加,天下所知也。载曾游历中原地区,当地百姓感念陛下为他们祈雨雪、禳旱涝,称颂您爱民如子、有圣人之德;载去了临安之后,又常听江南人士称颂陛下止戈为武、让百姓休养生息,是真正的仁德之君。只是再是治世盛世,都难免还有贪官污吏、寇匪盗贼,因此人人都盼着陛下龙体安康,好为天下苍生惩奸除恶,让这乾德治世延续百年、千年。”
说完,孙载的头俯得更低了。谢晞心里有些好笑,这孙载本来以刚直闻名,这次为了救人,愣是违心说了这些谄媚之语,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的,大约已经是羞愧难当了。
乾德帝却听得很高兴:“朕常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有负□□太宗,有负天下苍生,今日听孙卿这一番话,心里可以轻松些了。”
一直搀着乾德帝的曹振见机插话:“奴婢就说陛下您太忧心了,都说现在是乾德治世,还不都是因为陛下圣明?乾德乾德,那不就是说陛下的大德嘛,孙大人、谢中丞你们说奴婢理解的对不对?”
谢晞和孙载自然都连连称是。
乾德帝佯骂道:“你这奴婢就知道拍马屁,朕要都信了你,还能治理好这天下吗?”
曹振顺着他的话又是一阵自嘲和奉承,谢晞和孙载只得附和着陪笑。
又走了一段,乾德帝状似随意地问道:“早朝时,孙卿说太子贤明,你再说说,太子如何贤明?”
“陛下,载为太子侍讲时,太子虽还年少,已能看出他秉性仁孝友爱、聪慧机敏。后来载辞官离京,便无从知晓太子的情况了。”说到这儿,孙载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及至去了太和书院后,太子曾写信问学与我,这才又有了些联系。此后书信往来之中,载深感太子文过志学,常有真知灼见,论及国事,则深达政要,因此才说太子贤明。”
乾德帝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朕倒是不知道太子与卿书信一事。”
孙载忙接道:“太子至孝,时常担心让陛下失望,所以尤其用功。”
乾德帝含义不明地感慨了一句:“你这老师倒是做的称职。”
孙载不明其意,只得俯首不言。
乾德帝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又说道:“卿既然回来了,不如就留下来继续教导太子吧。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位子都空着,你要还是想回御史台朕也准了。”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其实已经空了两三年了,原来的两部尚书都属清流,先后因顾党攻讦诬陷而被贬。之后顾诜想推他的人上位,奈何清流顽强抵抗,加上乾德帝也有意要平衡朝中势力,一直没有成功,而清流这边也因为顾诜的阻挠,无法再将他们的人推上去,两个位子就这么空了几年。
谢晞听到这里,倒是明白乾德帝为什么会把他叫来了。这位高深莫测的陛下自然不是真心要再用孙载,这只是一个的试探,同时也是对顾诜和清流的一个警示,警示他们,他对各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警示他们不要过火,他还不想改变现在的朝堂格局。
孙载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深深俯首道:“陛下隆恩,载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但苏续星、庄靖云都曾是载的学生,如今二人闹出这样的案子,虽蒙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