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面
这二号红衣姑娘再抬头,已是泪盈于睫:“小女在梦中梦到这情景数次,此时终于要见到庄主,心中便感慨颇深。”
“哦?姑娘和庄主是旧识?”费春的尾音微微扬起,是感兴趣的意思。
这姑娘取出丝帕微拭眼角,又柔声道:“小女并未见过庄主,只是在梦中常有往来。”
一听这话,费春便更觉好奇了,道:“那姑娘的梦是什么样的呢?”
“小女一年前便经常梦到一个在山峦峭壁上的庄子,庄中有一位公子生了病,于是我便悉心照顾,日子一久,我二人情致相投,无话不谈。但是我每次醒来却仍是不知这人姓什名谁,因此便更感郁结。”
“几日前,家中父母看到了庄主的续弦告示,便要我来应选。小女心中万分不愿,但不敢违逆父母之命,便还是来了。但是一踏进这里,竟发觉,这里竟然和我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姑娘这梦果然十分有趣。”费春听了这奇遇忍不住连连点头,“那不知道姑娘梦中,庄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红衣姑娘此时微觉羞赧,却还是回答道:“庄主气度不凡,虽在病中,却仍不减风采之万一,乃是位让人心仪的男子。”
“那姑娘梦中,和庄主相处相知的地方,是怎样的呢?”费春又问道。
底下的诸位姑娘听了这问题,却忍不住有些愤懑不平,梦中之事也能算数么?眼看第一位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位却问了这许多,看着青年的模样,似乎早已相信了这梦中奇缘。
那红衣姑娘却看不见其余人的神色,她想了想,像是在回忆:“那是一处十分僻静的院子,一点也不像是庄主这样的人住的,窗外便有生着白色花朵的数棵大树,香气芬芳怡人,十分美丽。”
她居然将庄主形貌和所居处所说的分毫不差,但是萧亦却心里笃定从没见到这位姑娘。他忍不住看向那屏风后的身影,心里暗道,难道那牡丹亭中游园惊梦是真有其事?
费春听了这个精彩绝伦的梦境,也忍不住拍掌赞叹:“姑娘看来和庄主真是姻缘天定,梦中都能心思相通。”
那红衣姑娘一听这话,羞得双颊绯红,却十分欣喜。又听这青年道:“想来庄主在梦中一定送了姑娘这件贴身之物以作定情之用。”
红衣姑娘一抬头,便见这人一手握拳,那掌中所握着的东西,只露出一个殷红的穗子。
慢慢的,五根手指张开,那掌中居然是个拇指大小的玉质印章。
这印章精致小巧,但是玉质却是柔润光洁,乃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可见价值不菲。
众人一片惊叹之声,果然是天下第一庄主,这样贵重的东西,也确实配得上未来的庄主夫人。
那红衣姑娘却镇定自若,似乎那印章并不是什么宝物,只是个普通的物件,她点了点头:“自然,庄主在梦中曾赠予小女此物,但小女并非贪图名利之人,因此刚刚并未提起。”
费春看了看她,赞同道:“在下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物件虽然珍贵,但瑞庄主如此富有,还真不一定看得上。”接着将那印章收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莞尔一笑,“只因这东西是区区不才在下的。也难怪姑娘不曾放在心上了。”
这红衣姑娘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是在诈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怎么还能说得下去这荒诞的谎话,便只得匆匆掩面告辞。
......
终于到了最后一位姑娘。
窗外已是日落西山,费春和柳逢舟却都有即将见到曙光的感觉,再问完这一位,便可以好好用顿晚膳了。二人便又强打起精神来。
这最后一位红衣姑娘,浓眉大眼,气质颇为质朴天真,她等了这许久,又看了许多人,早已知晓萧亦要问什么,于是不等他开口,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家家境十分普通,父亲是捏面人的,我有时也会去帮忙。”
“我来这里,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费春和柳逢舟对视一眼,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