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2011年12月20日 星期二 晴天 整整九个月,我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为什么用熬,我也不知道,只是每天盼望着,盼望着...... 我很困,晚上两点肚子就开始疼,可我误以为是假性宫缩。 因为婆婆在我面前说了很多经验,说谁家谁家的媳妇,说肚子疼去了医院住了三天都还没生。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得费钱。 她说谁家谁家媳妇天天说肚子难受去医院检查,回来一点都没事,折腾啊一家不得安生,有时候肚子疼正常。 我猜,她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忍一忍。 所以我从晚上两点肚子疼开始,就忍住没有去叫他们。 我怕我也会成为一个任由村里老太太讲娇气的人。 我应该是假性宫缩,睡一觉就能好。 我强撑到早上七点,咬紧牙出了满身的汗推开门对起床的婆婆说:“妈,我肚子疼。” 她拿着笤帚问:“你确定是肚子疼?羊水破了吗?见红了吗?” 我说:“昨天半夜两点就开始疼了,一直疼,疼了很久了。” 她这才慌了神,嘴里喊:“建业,你快起来,给然然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哎呀,你这孩子怎么才说啊,这万一有事我怎么给你妈说,呀呀呀,我应该先干什么。” 她把我扶到屋里坐下,拿了衣柜的衣服递给我:“我先给你大叔打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他家有车,这个点儿去哪打车去啊,让你大叔开车去咱们不是省事吗?你先穿衣服,我得去给你买个早饭,咱们最好自己生昂,别做手术,做手术不好。” 我又猜,她应该是觉得生便宜,刨宫产贵。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总是要猜别人的真正意图,她每句话圈了几个标点,哪个字加重了语调。 我曾经想为什么我要结婚要生孩子? 又为什么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进入的生活? 每天除了鸡毛蒜皮,除了家长里短,谁动了我的奶酪,这种简单的问题把自己变成一个气囊。 婆婆急匆匆的出去。 我真的没有经历过,脑子里都开始跟着肚子一块起反应,疼的冒出了汗,也只能听婆婆给我安排。 “哎呀,谁家谁家媳妇当时生孩子,还打无痛针,一针就多少钱来着?咱们自己生昂,不打那个,贵不说还没准对孩子不好。谁家谁家媳妇抛腹产,用了好几个止疼泵,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她忍不住,人家自己生的那种得疼死。咱们到时候忍一忍,一只止疼泵好像好几百呢,呀,今天星期天,要是生三天出院那倒是没事,要是抛腹产咱们星期五就拆线昂,要不白白多住两天。”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担心的不是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而是钱。 甚至连一个出租车的钱都想省一笔是一笔。 我拿起电话,摁下我爸的手机号,我想打给我爸。 但是我犹豫了,最后还是没有打出去。 现在的我爸我妈,应该在合不拢嘴的看着来宾们高兴。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磁场永远是相交的。 我这辈子躲不开,切不掉。 我的任何大事都会跟我哥冲突。 因为今天是我哥二婚娶新媳妇的日子。 我该打扰吗?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吃着东西,坚持到王佳然的大叔9点才过来去医院的。 也许是我已经没了眼泪的囊袋,也许是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不肯再说一句疼。 只任由我的肚子过一段时间就炸一次,我的耻骨发了疯的撕裂。 我婆婆坚持让我把整个鸡蛋灌饼吃完,喝完一盒奶才来的医院。 医生让办住院的时候,我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是假性宫缩,我羊水没破,也没见红。” 医生说:“你这是臀位,自己生不了,得刨宫产的。” 我没了主意,也没了底气,更没了杠到底的倔脾气。 因为我还是怕死。 我婆婆说,要不再疼咱们再来吧?万一不生,白住好几天。 我冷笑一声,确信现在的我是个累赘,是个谁都不想要的人。 我站起身,拖着肚子就要走。 王佳然的大婶说:“来都来了,住下吧,折腾什么,万一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