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直报怨
地上。
瞧她这幅粗鲁模样,楚耀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给我好好跪着!”
“父亲,”楚楚盘腿坐着揉着膝盖,塌着背,懒散坐着,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讲道理,“跪久了对膝盖不好,落下病根怎么办?老了要受罪的。”
“你——”楚耀还想说,却被匆匆进来的白胡子大夫打断,“将军,蓝副将——废了。”
“接不好吗?”楚耀问,语气却不是很焦急。
“伤口太深,手筋与脚筋尽数割断,以后怕是都无法下地行走,更别说提刀舞剑了。”
楚耀烦躁地挥了挥手,又喊来两名小厮吩咐道:“好生安抚蓝副将,别让他闹事!”
两名侍从唱了声喏退了下去。
“楚楚!你可知错!”矛头终于指了过来。
“他欺我姨娘在先,我断他筋络在后,何错之有?不过是以直报怨罢了。”
“你懂个屁!还以直报怨!”楚耀气得要拿家法抽打,沈红绡装模作样上前安抚,娇声道:“将军消消气。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楚楚送去好生赔罪,要是今晚的事传出去,楚楚得个凶悍的名声,日后怎好嫁人?”
楚楚冷笑一声。若非知道她的心思,真是要被那副关心模样骗了去。
送去赔罪?呵。怕是蓝峰此时宰了她的心思都有了。送她一人去赔罪,和往火坑里推没区别,沈红绡这次竟玩起了借刀杀人?
“父亲。”楚楚站起来,裙摆随着站起的动作抖落开来,上面沾了泥巴溅了血迹,又在地上揉搓得不成样子。
沈红绡见了一脸的嫌弃,拿着手帕遮了遮口鼻。
楚楚撇了她一眼,又直辣辣地看着楚耀,一字一字铿锵道:“我替您清理了一个碍眼的人,该赏。”
楚耀原本低着头考虑着怎么安排蓝峰,听见楚楚的话后猛得抬头,竟被一个女娃娃说中了心思,一时间有些错愕与慌乱。
他呵斥沈红绡退下,然后一步步走到楚楚面前站定,像蓝峰之前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楚抬头看她,目光坚定。黑眼珠水灵灵的,像是含着一汪清泉,灵动纯粹。
许是作恶多了有些心虚,楚耀竟被这眸子看得汗津津的,脸上险些没挂住露了怯。
“楚楚!你在胡说什么?”
楚楚浅浅一笑,迎着他吃人的眼神镇定说道:“蓝峰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又常在军中闹事,霸□□女盗人钱财。众将士不敢怒不敢怨,父亲也因着多年来的生死交情对他无法下手惩治。有这么一个人在,父亲与大哥在军中的威信如何树立?想来为了除掉这个碍眼的人,父亲也头痛许久了吧?”
楚耀闻言,直起了腰板,“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无需教,自个儿多听多看就懂了。”楚楚笑嘻嘻的,笑容灿烂,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开朗。可就在这灿烂的笑容下,楚耀却看到了狡黠与诡诈。
这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女儿,与幼时的沉默寡言相比,如今竟有些不同了。
“父亲要推我出去认错,可以。不过我这张嘴保不齐会说些什么。您说比起我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大家是否更愿意相信是您指使的呢?”
楚耀立在原地冷汗涔涔,他竟被一个十岁的小娃娃逼得半字都说不出,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去祠堂跪着!”
楚楚点点头,略略行了个告退礼,转身走了。
她今夜赌的就是楚耀不敢对她怎么样,不仅不会严惩,还会想法设法保她安全。
因为……她有大用!
路过池塘时她蹲下身子照了照,顺便掬了几捧水洗了洗脸。
倒影里,女孩儿肉嘟嘟的,杏眼纯纯,鼻梁高挺,鼻头微翘,端的是娇小可爱。
但这张脸究竟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就不得而知了。
她尚在发呆,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就走过来将她从身后拎起,粗鲁道:“三姑娘,祠堂里的地砖擦得可亮了,足够你照的,被在这儿磨蹭!”
楚楚又被扔进了乌漆麻黑的祠堂。
何德何能,一夜里,她被人扔了两次,以至于膝盖摔得都有些麻木了。
世家大族多设祠堂,香案上供奉的排位越多,越能证明家族繁荣已久,世代不衰。
楚楚定了定神,熟悉地从一旁香案上摸到了火折子。从小到大,祠堂甚至可以称为她的第二个“闺房”,无他,实在是来的次数太多。
火折子是在竹筒里包了易燃的纸,原先里头缺氧,火星子燃不起来,如今叫人猛地揭开了盖儿后又一吹,新鲜的氧气送入,顿时便燃烧了起来。
她将牌位前的火烛点上,随着点点红光亮起,数十牌位列列而上,像个小金字塔摆在了面前。
牌位上的描金字体泛着金光,很新,毕竟楚耀护着萧家南迁也不过才十几年,原先那些积了百年的牌位估计早被人当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