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九）

两人又吹了一会儿凉，至夜深，林晚亭将他赶回去，周邮臣从善如流，看起来很听话，慢悠悠地开门出去。

林晚亭隐隐约约听到交谈声，应该是他在和梅姨说话，让梅姨再送一杯热牛奶过来，梅姨好似取笑他，他轻声瞎应了几句。

果然，过了半晌，梅姨敲门，林晚亭整理一番衣裳，又去洗浴间的镜子前照了一番确认，确实没什么差错，才去开门。

梅姨的眼睛一点都没乱瞟，只在门口将牛奶递给她，又说：“舟车劳顿，可以泡个热水澡解解乏，要是缺个什么精油的，尽管和我说，我去找。”

林晚亭笑笑，洗浴间的精油摆了满满两行，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冷门的了。她谢过梅姨，又嘱她尽早休息。

她慢悠悠踱步进洗浴间，梅姨的提议很不错，她素来喜欢泡澡，之前又常在外出差，担心酒店的浴缸不干净，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已是许久没有好好享受了。如今，难应付的人在隔壁，无人干扰，再合适不过。

她用梳子梳顺头发，在浴缸里放水，又开了投影，随手找电影，不得不说，度假和工作都挺让人享受的，前者获得休憩的幸福感，后者获得挑战的成就感，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半部电影看完，林晚亭擦干身体，拢上浴袍，出了浴室，她半躺在床上，随手翻阅手机里的消息。虽是度假，但券商研究员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二十四小时standby，积攒了一些客户的消息，她一一回复处理，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张博的微信。

她一顿，是寻常的工作讯息，林晚亭斟酌着回了。

消息提示一条一条减少，剩下的零落的一条，来自隔壁的人，他发道：

--“想见你。”

林晚亭很无情：“明天见。”

周邮臣回道：“……晚安。”

林晚亭关上手机，轻应了一声，晚安。

次日一早，楼下有水声滔滔，扑腾扑腾发出声响，林晚亭迷瞪着眼醒来，她揉了揉眼睛，洗漱好，站在窗前往下望，天高日远，是个难得的秋日好天气。底下的人已经在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她倚靠在栏杆上观望，须臾，一阵水花腾起，周邮臣从岸边跃起，他转头望向她，半晌露了一个笑。

林晚亭的脑中莫名浮现了一个并不搭边的词语，浮光跃金。

太晃眼了。

她转身往房里去，不多久，廊间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是隔壁的开关门声。

手机提示声响起，周邮臣发来消息：“我房间有早饭。”

林晚亭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顺路拿了早饭回来，也要特地带回房间，她才不上当，回道：“我去楼下吃。”

确实有些饿了，她开了房门，刚要拐弯，一只手伸过来，整个人便被抱住，砰得一声，隔壁的房门关了，林晚亭挣开，骂他：“土匪行径。”

周邮臣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着浴袍，应是刚冲完了澡，他正从衣帽间掏衣服出来，一件一件随意扔在沙发上，他回嘴：“这叫先礼后兵。”

他将她拐过来，就擅自去换衣服，不管她了，放心得很。

小客厅桌上有两个三明治，林晚亭随意挑了一个解决，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她在房里四处转悠，见小客厅的柜子里排列了一组相框，她微微有些好奇，走近过去，才愣住。最左边的照片是一家几口人，里头的女主人貌美端庄，男主人谦和端肃，中间是两位老人，一旁是一位男孩子。

林晚亭细细观察，从眉眼间能看出周邮臣的眉眼影子，想来是他小时候，倒是很可爱，就是面无表情的，冷得吓人。

再过去的几张照片都是男女主人在各地的合影，上头倒没有周邮臣，最后一张照片更高清一些，也更新一些，林晚亭回想，是那日他们在宁城的厂房前梧桐树下的合影。不知何时竟被他装裱起来，拿个相框好好地放在柜子里。

林晚亭回忆，她的那张在何处来着，好像是夹在笔记本的夹层中，她有些心虚地想，回去得好好找找。

门咔哒一声，周邮臣从里头出来，他上身单穿灰色羊绒毛衣，下身深色牛仔裤，休闲又矜贵，问她：“在看什么？”

林晚亭随口瞎扯：“刚刚从窗户里看出去，还有桂花。”

周邮臣随口应承：“待会儿下去转转。”

楼下车鸣声响起，园子里渐渐嘈杂，周邮臣皱眉，房间内线通了，梅姨说有客人来了，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亲戚。

事有蹊跷，他回宁城的消息并未提前通知任何人，略一想，便明白是谁在作怪。

他并不着急，由着他们等着，不请自来还妄想什么好待遇。

他揽着林晚亭，解释道：“这两天怕是难安宁，打发走就好。”

人情世故、亲朋故交就是这样，失势时不见踪影，得势时又一股脑窜出来要攀附，扰人得很，这些年因着他爷爷和父亲的仁厚，已是没少帮忙，周乐洵一家亦是，只是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