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陛下已经预见到照此下去,国库后继乏力。想要寻求新的治水之策,又遍寻不得,才想着在这次擢选中投石问路。
想到这,宋知瑜心下了然。
其实先帝与陛下的两种主张各有可取之处,却碍于颜面和刻板印象,难以取各自的精华相结合。
法子不难,难在话如何说?
往左偏一点儿便是藐视先帝,右偏点儿就是非议当朝。完全端水,又是空洞无物毫无建设。
这似曾相识的处境——宋知瑜瞬间梦回当年夹在总裁与董事长之间长袖善舞的情景,不由得轻皱眉头:唯有圣人所说的中庸之道能破眼前困局了吧!
两种策略,各有所长。取其精华,才能为我所用。
宋知瑜打定了主意,提笔先赞扬了当朝黄河工事为两岸换来的太平,又忆当年先帝朝时同样有远见卓识。
笔锋一转,先帝和陛下的法子结合一起,岂不是两岸百姓双倍的福气?
中游避开农田挖河道,提前分流;下游修筑工事,加固堤坝。
除此之外,宋知瑜继续搜刮着地理课中关于水文治理的所有知识:中游水土流失加剧,除了稳固坡地,还要大力种草植树;下游泥沙淤积,清淤才是关键……
洋洋洒洒,写满了卷纸。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宋知瑜满意搁笔。却不曾注意身侧站立许久的监考,僵滞的身形和惊恐的神色。
妄悖之论!妄悖之论啊!
当朝谁不知陛下身为皇子时,就十分不满先帝牺牲良田的做法。登基后立即废止,尤其忌讳旧事重提。
方才巡视,众人都是老老实实按照当前的政策答题,不敢半分逾矩。
看来这宋家的榆木脑袋跟几年前是分毫不差,宋修远那套明哲保身他是半点也没学到啊!
不行,这种“大逆不道”的答卷可不能握在上书房手里!监考慌张出门去寻主考。
铃声响起,依次收取试卷。却见本次擢选主考——张少傅径直走到宋知瑜面前。
收起试卷交与旁人,那人疾步如飞捧着试卷出门而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少傅一言激起千层浪:“宋公子,陛下宣召。请随我清和殿面圣。”
*
清和殿内,宋知瑜微微抬眼瞄到正中高高的案几后面端坐一人,威严肃穆,堂下立侍的大臣们俱是大气也不敢出。
宋知瑜迟疑又生疏地尝试弯曲膝盖,不防备后腰猛地吃痛!
“噗通”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栽倒,趴得五体投地。
在场俱是一惊,宋知瑜皱眉看去。撞她的是一位着红衣、束墨冠的少年。
少年撞倒她后,大大咧咧往下垂手的椅子上一瘫。满屋子的人似是一个也没被他放进眼里。
“外臣面前也这么没规矩,像什么样子!”陛下佯怒,语气中无奈却是多于责备。
“儿臣听闻笔试出了个天狼星,过来瞧瞧!”少年轻笑,衬得冷厉俊朗的面庞越发妖娆。
说着,下巴颏朝地上趴着的宋知瑜一点,“就这?”
宋知瑜听出话中的讥讽,心中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蠢货,那叫文曲星!
看来此人就是纨绔草包——七皇子祁颂。
宋知瑜隐下情绪,端正好仪态朝陛下行了个礼,不见丝毫窘迫与局促。
“宋公子有胆识。答卷中对治水之策颇有高见,不愧是工部尚书之子,家学深厚?”
宋知瑜敏锐捕捉到陛下在意的点:这番话是宋知瑜自己的想法还是宋修远教的?
无论陛下是否认同自己的观点,这时候都不宜把宋修远扯进来。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宋家父子背地里时常非议朝政,必有隐患。
“草民惶恐!草民才疏学浅,想着循着陛下和先帝的范例总是没错的,这才兼而用之。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三两句把宋修远撇清,又在陛下与先帝间端水不偏不倚,最后以退为进告罪。这一番话好似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啧啧。”祁颂在一旁咂摸起嘴,看似无意道,“宋公子终究是要一人扛下所有。就是不知你老爹知道你如此别出心裁,是否会领你的情?”
!
宋知瑜心下一惊,不是说是个草包吗?这绵里藏针怎么比陛下还难对付!
陛下朝祁颂甩去一个噤声的神色,接着问道:“如今朝廷治水的例子摆着,你身为工部尚书之子岂能不知?照搬答题岂不更容易,何以想着又效仿先帝?”
莫非对当今治水之策有何不满?
宋知瑜明白,陛下这是等着自己高谈阔论一番引出治水改革。
可皇帝老儿又不肯站出来力挺,自己这时候没点倚仗贸然开口纯纯是当前排炮灰,被一众大臣集火罢了。
略一思忖,宋知瑜朗声道:“回陛下,当今治水的良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