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年华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
玉元震拨开随风轻柔拂动的门帘,星眸微眯,向来冷峻的眉眼因宿醉泛着淡淡懒倦,为男人的容貌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英隽。小院里鸟鸣清脆、晨熹和煦,乘着秋千发呆,长发似飞瀑披下的云倾月闻声偏头看去,弯眸朝他笑了笑:“哥哥醒啦?”
“几时?”玉元震抬脚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开始为她束发,从魂导器内选了支大红色的九凤衔玉盘绨璎珞钗,挽进一袭皓白长发中,衬得云倾月更是白衣胜雪,好似冰雪孕育而出的仙子。
“辰正一刻。”云倾月悠哉回答,像一个精致美丽的人偶一样被她的哥哥随心所欲地装点。“现在启程去武魂殿也还能赶上。”
玉元震手中动作不停:“你二哥呢?”
“回去布结界了。九山禁令解除,总有胆大的想一探究竟紫电山的山顶,阿冕哥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
云倾月慢悠悠地噙着笑,待玉元震撤回手,自秋千上跳下,也不确认看看今天的发髻是否合她心意,认真地转过去踮脚亲了一下男人的下颌,睫羽在下眼睑投映出一层细密微影。“谢谢哥哥。”
玉元震只垂眸不言,手指摩挲着云倾月一侧的脸颊,忽而低语道:“七十年了。”
“嗯。”
“我们已经……在一起七十年了。”
“嗯。”云倾月安抚地牵住他的手,“未来也会一直在一起。”
他们的相处模式有时很奇怪。
在且仅在个别时候,玉元震更像涉世未深、对一切抱有患得患失情结的弟弟,而云倾月则是守候着他的姐姐,包容弟弟所有关于未来的彷徨,告诉弟弟我不会离开你。
想来,今年距离他们初遇,刚好过了七十年。
他们生命交织的岁月缺失了七年——即云倾月七岁之前的光阴在极北之地无人可知的风雪中流逝。玉元震认定这七年需要他用往后全部余生来弥补,其实云倾月自己不怎么在意,她知道玉元震给她的爱已足够多,那是超越亲情爱情系于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枷锁,拴住他们彼此两个人永远不分离。
更准确地说,是玉元震亲手给自己扣上了枷锁。
玉元震视妹妹如命,认识他的人里没有不知道的。与玉罗冕的百依百顺不同,玉元震对云倾月可以说是严加管教,某些时候甚至严苛到不讲理的地步,但云倾月每次惹出的烂摊子总是他在善后。
如果说玉罗冕是云倾月助纣为虐的帮凶,玉元震就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在乱世之中倾力护她周全。
没有人可以把他们的连接斩断,除了他们自己。
云倾月今天乖顺得反常,玉元震不用想就知道她有求于人,而且是跟他们即将要去的武魂殿有关。
但他带了私心,不想那么快答应,尽管他因为这几声“哥哥”已经满足得愿意应允云倾月的所有要求,只是外表淡然道:“叫玉罗冕过来,我们去武魂城。”
云倾月应了声好,临行前又止步问他道:“今年还去昊天宗吗?”
玉元震看穿了她的想法。“不想去可以不去。”
云倾月松了口气:“那就行。”
于是,等云倾月叫上布完结界的玉罗冕,三人就启程去了武魂城面见教皇陛下。
这是大陆年年的惯例,七大宗门总要在新年第一天一同聚在武魂殿。十几年前,他们倒不会商讨多么重要的事情,外人看来几大势力齐聚肃穆非凡,其实他们只是感叹近况,顺便谈论来年情景罢了。
但现任教皇,比比东继位后,这种和谐盛况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以封号斗罗的速度,从蓝电霸王宗到武魂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抵达时距离座谈会开始尚有空裕,云倾月想自己逛会儿庙会,好说歹说才摆脱一定要跟着的玉罗冕,只道会给二哥捎礼物,戴上面纱钻入人群几下没了踪影。
她当然不是嫌弃二哥。可玉罗冕一陪她逛街就高调得仿佛他能把这一座城都买下来,其实也不是买不下,但云倾月只想勤俭节约低调做人。
武魂城作为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庙会自然十分繁华热闹,道路上喜气洋洋的人们摩肩接踵地传播新年欢乐的氛围,街边也挤满了叫卖的小摊。云倾月原本只打算随便逛逛,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淹没于摊贩海洋里卖花的小男孩,衣衫褴褛的模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太过穷困,连带着冲淡了他身前各式花朵的美丽,致使无人注意到这处琳琅满目的芳华景色;旁家都已赚得盆满钵满,男孩的摊子前却鲜有顾客光顾,只余摆放在花瓶里的鲜花与他作伴,而他神情沮丧,明明被鲜艳百花簇拥,灰扑扑的脸颊未曾晴朗过分毫。
云倾月脚步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与之相似的一幕。某种恻隐之心促使她走到了男孩面前,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