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头鹅

忍冬脚趾剧痛，连退两步，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的禁军看着不对，立马围过来吆喝叱骂。

忍冬摆摆手，挥退了禁军。他低头，有些无奈地推开在他胸口摸索的阿念，问道：“你没事吧？”

阿念心想，我摸到了他的钱就赶紧跑，只要我跑起来，神仙都追不上我！如此一想，便把心一横，不理他，只伸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

忍冬推了几下都推不开，更加无奈：“你……是眼睛看不见吗？”

阿念福至心灵，两眼看着鼻尖，放空眼神，抬头一边摸索一边嘟囔道：“是啊，我看不见。得罪、得罪啊。我看不见，真的一点也看不见。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爷爷奶奶亲爹亲娘叔叔伯伯都生病了，十几个弟弟妹妹也没钱吃饭。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就出来找点活儿干，赚了钱要回去养我家里十来口人……”她嘴里念叨着，心中却是焦急，愣是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那两锭银子在哪。

忍冬打量了一下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只见她长得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仰着的小脸微红，额头一层薄汗，细看下五官清秀又无辜。那双抬头望天的眼睛好像没有焦点，却是又灵又亮。忍冬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他没有拆穿她，而是抓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无所谓地塞到她手上：“这个，你拿着。里面没多少了，拿去用吧。”

阿念二话不说，赶紧抓过钱袋。钱袋到手她心头便是一乐：入手微沉，显然里面有不少铜钱。她心满意足，忍不住展颜一笑，胡乱道了声谢，便转身开溜。

“哎！”忍冬叫住了她。

阿念身子一僵，该不会被发现了吧？一时之间耳中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却听到忍冬接着说：“你看不见，走慢一点。要不我差人送你？”

阿念松了口气，赶紧背对着他摆摆手，叫道：“不用不用，我有时候看不见，有时候又看得见一点点……”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溜了，并没有看到后面忍冬脸上淡淡的揶揄和微微上翘的嘴角。

出了人群，阿念四处张望，看见刚刚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正在烧饼摊前买东西，便赶紧跑过去，脚步未稳便气喘吁吁地问道：“那个小道士要了你多少钱？”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护住胸口的钱颤声说：“你做什么？他……给了我一点，我孩子生病，我要给他看病的……”

阿念傻眼了：“你是说，你没给他钱，他反倒给了你钱？”

女子仍是警惕地看着她，点头道：“是啊，那位道爷长得好看，人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

阿念没再听女子继续唠叨下去，转身大步走开，边走边恼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太过冲动。若是日后再见到那个小道士，自己一定跟他道个歉，再好好谢谢他，可是她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啊。抓着手中的钱袋子，她心中烦闷不已。这钱不能拿回去还给那个小道士，她自己更是万万不肯用的。可叹人见人爱的一袋铜钱，如今对她来说就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她拿着钱袋，脚踢着路边的土石，闷闷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走过那家糖水档。糖水档破旧的幌子在她眼前飘荡，如同一条失去希望的咸鱼，直到她走远那幌子仍然盘桓在她脑中。她忽然一拍脑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转身往回跑了几步，重新来到糖水档门口。“大婶！大婶！”她叫着老板娘，蹦蹦跳跳地进了店里。

“谁啊？怎么啦？”店铺后面的帘子掀开，老板娘匆匆走出来，看到是阿念，愣了一下，笑道：“是你啊！小妹妹，还要喝水吗？”

阿念摇摇头，递给她钱袋子，说：“大婶，这是国师赏的福袋，里面有几个钱。你拿着这个福袋，一定可以再生麟儿。以后给孩子添置东西，就用里面的钱，保佑你孩子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老板娘不敢置信地伸手接过钱袋：“国师赏的？给我？”

阿念眼睛骨碌一转：“国师身边有个小道士，是以前住我家隔壁的哥哥，人很好。这次正好看到他，我便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他就从国师那里请了这个福袋，让我拿给你。哦，国师还算了一卦，说你今天注定会遇到我，因为你女儿在天之灵不想看到你天天那么难过，就安排我过来，同你说几句话。你也不用谢我，是你女儿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老板娘呆呆地看了半天，忽然将钱袋贴近胸口，眼睛也红了，喃喃道：“儿啊，我的儿啊……”

阿念婉拒了老板娘的殷切挽留，蹦蹦跳跳地从糖水档出来，心里终于轻松了起来。爷爷常说心诚则灵，这个“福袋”一定能让老板娘放下悲痛，重新生活！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得赶紧回东街把自己的包袱拿下来。今天一天没卖东西，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爷爷交待呢。

一路跑到东市大街拐角那条幽静的银杏小街，找到藏东西的那棵树，阿念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在树上，阿念背起包裹，抱着树滑下来。才